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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不通 第2節(jié)

    向思堯剛關(guān)上門,手機(jī)亮起來,微信收到了譚躍根據(jù)手機(jī)號搜過來的好友申請。

    他剛點(diǎn)了“通過”,就看到譚躍的頭像,從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抱臂律師微笑證件照,變成了一張藍(lán)色的風(fēng)景圖。

    “向思堯你看什么東西傻樂呢,”室友又打斷了他,“快來噴信息素清除劑?!?/br>
    向思堯拿起殺蟲劑一樣的罐子,一邊噴一邊想起來什么:“對了李東銘,剛剛那個人,他信息素什么味道?。俊?/br>
    李東銘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的鼻炎還沒好啊,這都聞不到,趁早去治治吧。別以后性生活都沒了?!?/br>
    “是綠茶味?!崩顤|銘說。

    洗衣服的時候,爺爺打來了電話。

    向思堯用沾著水的手指點(diǎn)了免提,把手機(jī)放在一邊,跟爺爺通話。

    “今天跟譚律聊得怎么樣?”爺爺問。

    “挺好的,他讓我明天開始實(shí)習(xí)?!毕蛩紙蛘f,“我本來還挺擔(dān)心的,畢竟今天地鐵停運(yùn)遲到了,還摔……”

    向思堯緊急剎車,改成了:“還灑了咖啡到他的衣服上。他都沒計(jì)較?!?/br>
    “這個面子他肯定還是要給我的?!睜敔斦f,“好歹是我老戰(zhàn)友的兒子?!?/br>
    向思堯“嗯”了一聲,繼續(xù)洗著衣服,跟爺爺聊著譚躍后來還給他放假,送他回家,爺爺聽得挺滿意,夸這個譚律人真不錯,這么忙還顧著照顧他。

    直到他突然想起來,跟爺爺差不多年紀(jì)的戰(zhàn)友,是不是生孩子太晚了一點(diǎn)?

    草,被騙了。

    譚躍第二天一早就來了,先去了steven tan的辦公室。

    律所真正的主任,剛剛出差回來的檀大律師,氣得眉毛都飛起來了:“可以啊譚躍,讓你幫我面試個實(shí)習(xí)生,你占了我的辦公室還開了我的車?你自己沒有嗎?”

    “你的車比較貴,拿來裝個逼?!弊T躍說,“誰讓你還非要在辦公室門上貼個英文名,大家都姓tan,五百年前是一家,借用一下。”

    檀主任已經(jīng)五十有余,他懷疑譚躍是想把自己氣出高血壓,來讓他提前退休。

    “那別人說你還把實(shí)習(xí)生打了,這不是真的吧?”檀主任問。

    “千真萬確,”譚躍說,“主要是他散發(fā)了omega信息素想勾引我在先。”

    面對這種跑火車的下屬,檀主任決定以毒攻毒:“你被開除了!滾出去!”

    就在他以怒吼的形式把這句話咆哮出聲時,門開了。

    向思堯惴惴不安,來拜訪據(jù)說今天剛從海外開會回來,真正的檀主任。

    一開門,就聽到了這種壞消息。

    “沒必要吧……”向思堯嘀咕著。

    雖然譚躍耍了他,他也真的覺得譚躍有些欠抽,但看對方就這樣被簡單粗暴地開除,他又覺得有些可憐。

    “好?!弊T躍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檀主任!”向思堯的聲音大了一點(diǎn),“其實(shí)這不是譚躍的錯,是我開始把他給認(rèn)錯了。”

    譚躍正在假裝往外走,聽到向思堯的話,停下來了,似笑非笑地在后面看著向思堯,然后一開口就是:“你不用替我說話的,是我太虛榮了?!?/br>
    向思堯沖譚躍擺了擺手:“沒事,這是我的問題?!?/br>
    他又對檀主任說:“他借您的車,也是因?yàn)橄霂胰タ磦?。要不然處罰我吧,我就不辦入職了?!?/br>
    檀主任嘆口氣,跟向思堯說:“那你先出去,我和他再聊會兒。”

    等向思堯關(guān)上門,檀主任才跟譚躍說:“你合伙人沒了,過一陣子再升?!?/br>
    譚躍覺得不錯,他又建議:“要不然再扣我兩個月工資吧,狠狠地懲罰我?!?/br>
    “滾出去?!碧粗魅握f。

    半個小時后,整個律師都知道譚律升不成合伙人了。

    “還被扣了兩個月工資?!庇腥搜a(bǔ)充。

    向思堯有點(diǎn)繞不過彎來:“這樣扣工資犯法吧?”

    別人聽笑了:“那你讓譚律去告?!?/br>
    向思堯再傻也知道沒可能告,又覺得譚躍很慘,問了譚躍真正的辦公室在哪里,去茶水間轉(zhuǎn)了一圈,覺得白水沒誠意,咖啡有點(diǎn)苦,牛奶有點(diǎn)娘,最后倒了杯果汁。

    他敲了敲門,才走進(jìn)去,譚躍背對著他,聽到他進(jìn)來的動靜,似乎是抬手擦了擦眼睛。

    向思堯?qū)嵲谟悬c(diǎn)笨手笨腳,把果汁放在桌上太過用力,又打濕了桌子上的文件。

    他趕快用紙巾去擦,這時候譚躍走了過來,問他:“是不是比檀主任的辦公室小了很多。”

    向思堯結(jié)結(jié)巴巴:“你還年輕嘛,以后肯定也可以的?!?/br>
    “我現(xiàn)在連合伙人都不是?!弊T躍黯然神傷,“也不是什么成功人士?!?/br>
    向思堯只好拿自己安慰他:“已經(jīng)很厲害了。你看我,現(xiàn)在還在租閣樓。其實(shí)我小時候就覺得你特別牛,肯定能考上好大學(xué)。”

    “其實(shí)我昨天是騙你的?!弊T躍垂著眼,“我租的房子也沒有很多房間,我只是租了個單間而已。位置也不太好,跟你住的地方差不多,都是要通勤一個小時才到律所?!?/br>
    他自嘲地笑了笑:“昨天知道你不會答應(yīng)才故意說的,還好你沒有過去。”

    “等你以后發(fā)達(dá)了,”向思堯說,“再請我去住,我一定去?!?/br>
    “真的嗎?”譚躍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但又很快搖了搖頭,“算了,你以前還說一定要來找我上同一所大學(xué)呢?!?/br>
    他說:“我后來考上x大,等了四年,每年新生名單都沒有你。三年三年又三年,你知道從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嗎?”

    向思堯想,這他媽,也要我考得上啊!前三年我在讀高中,第四年我在復(fù)讀。等我考上的時候,你人影都沒了。

    “算了,不說那些事情了?!弊T躍說,“我等會兒開車送你吧,你放心,不是檀主任的好車。”

    有了這么多鋪墊,向思堯也不好意思像昨天一樣拒絕了。

    等向思堯離開,譚躍才坐下來,小口喝著向思堯端過來的果汁,打了個電話。

    “喂?我租個車?!弊T躍說,“我要奇瑞qq。沒有?那五菱宏光吧,舊點(diǎn)的,越快越好?!?/br>
    第3章

    在等待自己的五菱宏光送來的時間里,譚躍又被檀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剛剛被你氣得忘了正事了?!碧次谋笳f,“你知道我這次去國外是干什么去了嗎?”

    “去國外,那應(yīng)該是出國去了吧?!弊T躍還是不太認(rèn)真,神游天外地回答問題。

    檀文斌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這副德行,索性自問自答起來:“有個特別棘手的案子,嫌疑人需要有個辯護(hù)律師,我打算讓你來?!?/br>
    聽到案子,譚躍的眼神收了回來,示意檀文斌繼續(xù)說。

    “畢竟你是我們所最擅長abo性別法的?!碧次谋蟀押窈竦馁Y料拿了出來,“你先拿回去看看吧,注意不要外傳,這是保密的。”

    看著譚躍變幻的神色,檀文斌也明白他的內(nèi)心有多震撼:“對,就是那個前段時間在a國被捕的程臨,他是由國際法庭來審判的?!?/br>
    譚躍不由有些佩服檀文斌的膽子,這個案子,怕是全世界都沒幾個律師敢接,也更無先例可言。程臨,曾經(jīng)的頂級科學(xué)家,后來的犯罪分子,十年來引起全球巨變的罪魁禍?zhǔn)?,一個瘋子。

    他的罪名是反人類罪。

    “現(xiàn)在他的爭議很大?!碧次谋笳f,“我知道你也可能沒膽子接。沒事,不怪你?!?/br>
    好拙劣的激將法。

    譚躍關(guān)上文件盒:“我可以接,不過你得把向思堯給我?!?/br>
    “什么?”

    “昨天面試的時候,我答應(yīng)了讓他當(dāng)我的助理?!弊T躍說,“我要說話算數(shù)的?!?/br>
    “行吧?!碧粗魅螞]太在意,“你對他多照顧點(diǎn),我爸跟我說,他爸爸去世,mama也不管,還挺可憐的。?!?/br>
    “去世?”譚躍反問,“你不知道……”

    看檀主任難得出現(xiàn)的迷茫眼神,譚躍用食指敲了敲文件盒的蓋子:“算了,沒什么?!?/br>
    直到現(xiàn)在,譚躍還記得十二年前,見到資助他的程臨叔叔那天。

    太陽很大,他們下了車,手里牽著紅艷艷的條幅,上面寫著“童你相聚,愛滿人間——e市關(guān)愛留守兒童暑期活動”,一起拍了個照。

    拍完照,程叔叔開車帶他回去,他打開車門,后面睡著個四仰八叉,姿態(tài)不雅的小孩。

    “向思堯!”程臨說,“好好坐起來?!?/br>
    但向思堯沒有聽話地起來,程臨說“別管他”就啟動了油門。

    譚躍又看了幾分鐘,拍著向思堯發(fā)紅的臉,跟程臨說:“程叔叔,他好像中暑暈過去了。”

    程臨的表情變得有點(diǎn)不耐煩,似乎是耽誤了他寶貴的時間,又調(diào)轉(zhuǎn)方向去了醫(yī)院。

    譚躍掐著向思堯的人中,又把向思堯抱出來送進(jìn)醫(yī)院,好在沒什么大事,向思堯很快醒了過來。

    程臨卻準(zhǔn)備要走了。

    他把十幾張紅色的鈔票塞給譚躍:“叔叔有事先走了,你幫我看一下他?;厝サ牡刂匪?,你們打個車。”

    那么不耐煩,實(shí)在讓譚躍不明白,為什么向思堯的父母離婚的時候,會是這位父親拿到撫養(yǎng)權(quán)。

    他也問了向思堯這個問題。

    “我媽有外遇了,我說我跟你過去干嘛。當(dāng)小拖油瓶不太好吧?!毕蛩紙蚝戎?,“反正跟我爸也共處不了幾天,他成天都在實(shí)驗(yàn)室根本不回來?!?/br>
    他原本以為沒什么的,反正暑假一過,程臨就會把他送去全寄宿制的學(xué)校,哪知道母親剛走沒多久,自己就這么丟人地暈倒在車?yán)铩?/br>
    看譚躍沒說話,向思堯用沒打點(diǎn)滴的那只手去抓譚躍的袖子:“要不然你自己去玩吧,我等會兒一個人回去就行?!?/br>
    他又把那十幾張錢分成兩半,推給譚躍一半。

    “以后不要一個人坐在車?yán)?,起碼開個窗?!弊T躍說,沒有拿錢。

    跟譚躍認(rèn)識的第一天,向思堯沒有打車回家,他們走回去的路上,先要了兩個冰淇淋,再要了兩個冰淇淋,最后買了兩瓶汽水。

    然后吃了四個冰淇淋和兩瓶汽水的向思堯,又掉轉(zhuǎn)頭,回了醫(yī)院。

    下班之前,譚躍讓向思堯等等,說晚上去跟客戶吃飯,讓向思堯陪著一起。

    向思堯在樓下等著,一輛破車停在他面前,他沒在意,一直到車窗搖下來,露出譚躍的臉。

    “怎么愣著?”譚躍沖著向思堯抬了抬下巴,“上來吧,這才是我真正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