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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訇兀自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的肩膀看了一會兒,又低頭掃向還剩了一半水的果殼,咽了咽口水,終是拿起來喝光了。 紀池一邊有意無意地注意著阿訇的舉動,一邊找到蓬松的苔蘚,慢慢走過去,再猛地把木棍無聲地插進苔蘚下面松軟的土壤里。 如此反復(fù)幾次一共才抓到了兩個不大不小的灰鯨,紀池提著網(wǎng)袋再往后走了十幾米,發(fā)現(xiàn)越往后土壤越松軟,周圍幾十米以內(nèi)的地方草木越來越稀疏,木棍插進去抓到灰鯨的幾率也變得大了些。 紀池心生疑惑,把網(wǎng)袋放到一顆樹下繼續(xù)往后走,大約五十米之后草木果然不見了,入眼處是被周圍的樹木包圍住的一塊空地,上面長滿了苔蘚,腳下的土壤也異常地松軟。 紀池抬起木棍,還沒有所動作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回頭看了一下,他在離周圍的樹木好幾步遠的位置,再看腳下,他整個人正在緩慢地往下陷,等踩陷了那層苔蘚后,他陷下去的速度竟在逐漸加快。 這顯然是一塊沼澤化的林地。 紀池咽了下口水,控制住心跳,在泥潭未到達膝蓋之前抱著僥幸心理,試著抬腿走了一步,之后立刻停住,腳下的泥潭已經(jīng)超過了膝蓋,身體以更快的速度在往下陷。 他不再耽誤時間,身體立刻傾向離他最近的一棵樹,再緩慢地往后平臥下去,盡量加大身體和泥潭的接觸面積,也是為了能勾住樹上的藤蔓。 平躺之后陷下去的速度緩慢了許多,紀池抬起手中的木棍,伸向最近的那棵樹,遠遠不夠。 他立刻以背部借力,緩慢地抽出雙腳的同時,張開雙手抓住旁邊的苔蘚,身體以游泳的姿勢慢慢往樹的方向挪動。 幾分鐘后雙腳慢慢地抽出來了,上半身卻已經(jīng)完全陷了下去,因為胸部受到擠壓,紀池的呼吸在逐漸加快,避免頭部也陷下去,他努力仰著頭,手和腳加緊撥動,當然,這也加快了他陷下去的速度。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紀池的呼吸越來越快,臉色越來越慘白,他僅剩的一顆頭和一雙手還在努力地掙扎。 他是個極限運動愛好者,曾無數(shù)次感受過死亡的威脅和刺激,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恐懼過。 沒有人不怕死,不怕痛,他當然不會例外。 怕死是人的本能,所以這一刻他本能地恐懼。 濃烈的沼澤味充斥著口鼻,呼吸漸漸微弱,他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終于用手中的木棍勾住了樹上的藤蔓,拉過來,用手緊緊抓住,頭部一仰,解脫了。 紀池拉住藤蔓,從上半身開始一點一點抽出身體,最后借著藤蔓蕩到了沼澤外。 從陷入到出來不過花了半個小時,對紀池來說卻是個漫長的時間。 他站在樹邊跺了跺腳,抹了把臉,剛抬腳往前走,阿訇從前方的樹木之間鉆了出來,他抬頭的那一刻明顯愣了一下,難得神情古怪地看著他。 第二十三章 冬 紀池臉上身上都是泥巴,很狼狽,他僅掃了眼阿訇就越過他,途中拿上網(wǎng)袋走向藤屋。 天色已晚,禹鶩已經(jīng)回來了,正蹲坐在樹下生火,旁邊放著一塊不知是什么動物的rou。 紀池走過去剛放下網(wǎng)袋,禹鶩就已經(jīng)跳起來站到了離他幾步遠的位置狐疑地看著他。 他眨了眨眼,待看清紀池的樣子才又靠過來,上下對著他的身體聞了聞,后瞪大眼睛看著他,臉上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 看他這個反應(yīng),大概禹鶩也是知道那片沼澤地的。 紀池不再耽擱,邊脫衣服邊走向河邊。 禹鶩丟下還未燃盡的火堆跟在了他身后。紀池看了他一眼,去撲滅了火才往河邊走。 河邊空無一人。 紀池把身上的衣服脫掉之后下了水,洗去身上的污墩,游了兩圈再返回來停在了岸邊。 禹鶩本來蹲坐在旁邊看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跳進來,隨意往身上潑了下水后挨到紀池身邊,抬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做出了兩下擦洗的動作,然后眼神精亮地看著他。 紀池懂他的意思,但那是不可能的,給人洗澡,他不擅長。 抽回手,紀池甩掉從發(fā)絲流進眼睛的水,無聲地上了岸。他拿起旁邊的衣服放進河里搓洗的同時掃了眼禹鶩,他正轉(zhuǎn)過身盯著自己,臉上帶著疑惑和一絲受傷。 紀池垂下眼皮,專注地搓洗起來。 禹鶩又兀自等了一會兒,見紀池已經(jīng)洗完了衣服才隨意擦洗了兩下上了岸。 回去后,紀池先收拾完灰鯨架到火上才上去收起屋頂已經(jīng)干透的草葉和木框中的rou。 掛在樹枝上的蛇皮袋和蛇皮長袖也已經(jīng)定形了,紀池收起來與紅毛兔的毛一起放進了藤屋內(nèi)。 他下去的時候架在火上的rou已經(jīng)烤得差不多了,正散發(fā)出一種獨特的rou香味。 禹鶩蹲守在旁邊一臉等不及的樣子。 灰鯨的rou烤起來不像其它動物的rou那么費時間,且rou質(zhì)細嫩柔軟,油少不膩。 這是紀池吃得最滿意的一次。 吃完時天已經(jīng)黑透,他們索性直接睡在了藤屋。 一夜無話。 第二天,禹鶩出去打獵,紀池開始忙碌。 不知不覺間,他每天重復(fù)起一樣的生活,打獵,捕魚,曬rou,不斷地來回切換著。 除了禹鶩,紀池也漸漸開始接觸他族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