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常雀一下子低下了頭,竟不敢直視這樣的目光。 最后七月并未完成加冕大典,而是抱起席南,兀自回到了山頂木屋。 七月去到床上,就那么抱著席南的入睡。 注意到席南即使是死了,還緊握著雙拳。 七月輕輕掰開他的拳頭,道:“義父,放松,別怕。是我。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br> 似乎尸體真的還有意識一般,在七月輕拍著他的肩膀,不斷說了許久安慰的話之后,席南緊握的雙手這才松開。 這個時候,七月注意到他一只手里握著一張紙,而另一只手里握著的則是耳磁石。 七月的手又抖起來?!澳闶怯性捯獙ξ艺f,才把手握得這樣緊嗎?都是……都是為了我嗎?” 說到這里,七月忽而笑了?!傲x父你看,你心里有我,死前都這么護著我。你就是嘴硬,老是不承認(rèn)。可我……可我……” “可我為什么,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br> 笑著笑著,七月的眼淚源源不斷落在席南的身上。 可他不敢哭太久。他抹去眼淚,先是展開了那張圖紙,不多時,他就看懂了。然后他再打開耳磁石,就聽到了席南套竺光話的全過程。 七月什么都明白了。 最后他顫抖著手捧著耳磁石,聽到了席南單獨留給他的話。 “小七,我得先行一步了。其實我注定先離開你,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因為我是人,你是異魔。我的壽命本來就比你短了許多。如今,只是這一天來得稍微早些罷了。不必難過,有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尋覓到良人,今生有幸與你相識相知,已不負(fù)上蒼恩澤?!?/br> “請你信我,我從未想過害過你。也請你多留意竺光,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他的陰謀得逞。另外,莫要將我的死牽連旁人。我之死,歸根結(jié)底,是四千年前人魔兩族的仇恨造成的。所以,我只希望這樣的仇恨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任由仇恨繼續(xù),只會造成無數(shù)類似的悲劇。” “最后,我想要告訴你,這世間盛極必衰,枯榮流轉(zhuǎn),自有天道。這話雖然有些殘忍,但異魔從琉璃界的消亡,確實是順應(yīng)天命之舉。保人族昌盛,才能保琉璃界長久存在。異魔過于強大,任由其蔓延,琉璃界也將不日毀滅。所以,希望你勿要繼續(xù)殺人族,希望你停止現(xiàn)在的計劃,不要讓異魔擴張,不要讓他們強大到能隨時蠶食人族。” “不談這些大道理,那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停止對人族的殺戮,好不好?” 七月把自己關(guān)在木屋里,將這些話聽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可以通過耳磁石聽到席南的聲音,他已經(jīng)無比感激。 日升日落,反反復(fù)復(fù)。 七月不知道他把自己關(guān)了多久,又把這些話聽了多久。 好不容易,他把耳磁石放下,再緊緊抱住席南?!傲x父,我知道了。我都答應(yīng)你。只是……你說了這么這么多話,就是不肯說一句‘我愛你’么?” 定蒼這樣的人,風(fēng)流一世,愛姑娘,愛山川河流,愛每一處花草,愛蒼生天下。 ——這樣的你,有沒有真的愛過我,哪怕一點點呢? 思及于此,七月看著席南,對著他緊閉的眼睛吻下去,繼而再吻上他的唇?!傲T了,正如你所說。我能遇見你,已是一件極幸運的事。何況,你對我這么這么好?!?/br> - 七月這一回,一直把自己關(guān)了七天。 他不忍席南尸身腐壞,用靈力將整個山頭冰凍,以至于再從木屋出來的時候,他的眉梢和兩鬢間都掛著霜花。 “世子……” 出口的是常雀,他跪在地上,看上去已在此跪了很久。 常雀的旁邊跪著竺光,竺光的身后還有一眾異魔。 眾人小心翼翼,都在等著七月的指示。 七月眉目清冷,悲喜不明。 他淡淡看過眾人,整個人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從席南之死中恢復(fù)了過來。 過了一會兒,七月道:“重新準(zhǔn)備兩個大典。先是即位大典。我會稱王。這些日子,你們擔(dān)心了?!?/br> 聽見這話,常雀常常呼出一口氣。 哪知七月再道:“那之后,依然是大婚慶典。不管他是死是活,這是我答應(yīng)他的事,我要做到。常雀跟我來。其余人去準(zhǔn)備。” 眾人應(yīng)聲而去。常雀則跟著七月進入木屋。 常雀一進屋就感覺到了刺骨的冷。他下意識朝七月看去,七月神色諱莫如深,叫人完全猜不透內(nèi)心。 七月不開口,常雀也不敢說話,只靜靜站立。 過了好一會兒,七月開口:“坐下說話。” “是?!背H赴櫫税櫭?,旋即與七月對座。 七月甚至用術(shù)法催熱了一杯茶,倒給了常雀。“喝茶。然后跟我一起聽點東西?!?/br> “好……”常雀抬手握住茶杯,但覺得怎么也沒敢真的拿起來喝。 七月瞥他一眼,隨后拿出席南留下的耳磁石,放給了常雀聽。 聽完竺光說的所有話,七月收回耳磁石?!八荒阒貍螅粗詈笠唤z力氣去到人橋,我想,他為的就是把這消息遞給我。他怕我被竺光所害。” 常雀立刻起身,朝七月跪下?!笆雷?,屬下……屬下無話可說?!?/br> “無話可說?你殺了我畢生所愛,現(xiàn)在告訴我,你無話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