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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南回頭給了東歸一個施舍般的眼神,“這是你所謂的情愛,還是你的自以為是?東歸,你不愛我,你可能只是接受不了一個神變成普通人?!?/br> “不……不是這樣的?!睎|歸看著他,認(rèn)真地問,“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我們一起在不周山修天柱的情誼,難道不比你和他深刻?如果……如果我當(dāng)時告訴你我的心意,告訴我對你真實的感情,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我當(dāng)時只是自慚形穢,我不敢說。我沒想到……因為不敢說,我錯過了你一萬年,我……” 席南看他半晌,卻說:“不。不會不一樣?!?/br> “你——”東歸身體僵住。 他沒想到,席南的坦白會讓他這般無所適從。 席南繼續(xù)道:“那會兒對我表露愛意的人,太多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們都一樣,無非被我的皮囊迷惑。相柳不一樣,他愛我的時候,根本沒見過我的模樣。” “總……總不是因為這個,你、你才——”東歸說著說著,突然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席南道:“我愛他,當(dāng)然不是因為這個。很多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你們說他是至惡的化身,是共工用邪惡的力量所鑄就。那你知道我是怎么來的嗎?神族智者算到神州了那次的浩劫,所以天帝提前找來諸神,用天地間至純之氣煉化了一個我?!?/br> “我生出來,就是為了幫助神州恢復(fù)秩序,就是為了殺了他?!?/br> “換言之,我從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為神州的重建而犧牲。我也確實那樣做了,無怨無悔?!?/br> “相柳被共工制造出來,是為了制造災(zāi)劫。我被天帝制造出來,是為了平定災(zāi)劫……” “我們都完成了既定的命數(shù)。后來,是你和天帝給了我機(jī)會,讓我這個所謂天地間至純至善的化身,遇到了那個至惡的化身。我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但我就是愛他。” “既然我和他都完成了既定的命數(shù)。后來我做的,只是為自己、為他活一次。” “我此生無愧神州,無愧天地。現(xiàn)在,我徹底成為普通人,那些什么天道、救世,再也與我無關(guān)。我現(xiàn)在要去找相柳,好好跟他在一起。天帝都默許,你憑什么阻止?你憑什么不讓我當(dāng)普通人,憑什么認(rèn)為我還愿意當(dāng)神,你想讓我再犧牲一次?” 說完這么多,席南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輕易掙脫了東歸的手?!澳惚认嗔斆鞫嗔?。當(dāng)年他傻傻的,共工說什么,他就做什么。你倒是早早分清了善惡,知道臨陣倒戈,幫天帝除去了共工。所以,我覺得你后來實在也不該犯傻。你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做。從此以后,你我不要再見面了。” “我不是犯傻,我就是愛你?!?/br> 東歸沖著他的背影道,“你說得不對。我跟那些對你示愛的人、神,都不一樣。是,當(dāng)年你那樣高貴好看,惹來無數(shù)人愛慕,你每天能收到各式各樣人的表白。你把我跟他們歸到一類,說我們都只是膚淺地喜歡你的容顏是嗎?” “那我問你,一萬年人過去,他們?nèi)ツ膬毫??為什么在你面前的人,只有我一個?!” 席南頭也不回地離開,好似沒有聽見這句話一般。 - 一個月后。 席南總算辦完了他重新入世需要的所有手續(xù)。 他先前以席南的身份活在世間,拼了命賺錢,無非求一個能坐飛船上天的機(jī)會。只有借助那樣強(qiáng)大的力量以及蟲洞,他能夠?qū)崿F(xiàn)真正意義上的穿越。 上天之前,他早已找律師準(zhǔn)備好了所有手續(xù),一旦他發(fā)生意外,他的所有公司和財產(chǎn),都將由一個叫鄭南的人繼承。 如今,先前的那個席南果然在太空中遇到爆炸。 而實則他已悄然恢復(fù)本來的樣貌,化名鄭南,取得所有證件,合理繼承了自己的遺產(chǎn)。 生活跟從前一樣,忙碌,按部就班,不過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席南每周會抽出兩天時間去心理咨詢室治療。 恢復(fù)記憶后,席南幾乎每晚都在噩夢中度過。 其中心理陰影最大的,大概是那個跟星際戰(zhàn)爭有關(guān)的世界。 他在那個世界活了很久,經(jīng)歷過血淋淋的戰(zhàn)爭。 他幾乎患了戰(zhàn)后應(yīng)激反應(yīng)。 席南自然不可能跟心理咨詢師說出真相,只能說那些世界的故事都是自己夢見的??赡切艟程^真實,嚴(yán)重干擾到了他。 因為太過真實的夢境導(dǎo)致PTSD(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這種情況太罕見了。醫(yī)生也只得琢磨著來,慢慢與席南溝通,試圖讓他康復(fù)。 治療效果好不好另說,但每次在心理咨詢室,在藥物、音樂等內(nèi)容的幫助下,席南能睡一個好質(zhì)量的覺。 這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這日席南就在心理咨詢室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他夢到了相柳的意識空間。 那會兒,相柳為了席南他開心,在意識空間里變出了一個很大的湖。 有一天,席南化作相柳的模樣,靠在湖邊的石頭上睡覺。 等他睡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靠的不是石頭,而是俊朗少年人的肩膀。 “阿柳,你什么時候來的?”席南問他。 相柳沒回答他的話,只是低下頭,親了一下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阿南,我想……我想喜歡你,可不可以?。俊?/br> 夢境這樣美,醒來的時候,席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都濕透了。他竟然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