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作為一個服務業(yè)工作者絕不會被輕易打倒。

    他又說：“你老假笑，臉不僵嗎？”

    我咬緊牙關：“不、僵?！?/br>
    他看了我半晌，竟然笑了。

    笑了，笑了！所有的嘲諷盡在不言中。

    我決定放棄和他交流，把他帶到登記處，直接送回老家。

    然而登記員搗鼓了半天后，遺憾地說：“他的信息比較復雜，缺漏很多，可能是當初的系統(tǒng)故障正好漏了他的，所以……”

    “所以？”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登記員聳肩：“所以暫時無法查明他的家庭住址，也沒有緊急聯(lián)系人可以聯(lián)絡。”

    我眼前發(fā)黑，哀嚎著捂住臉。

    “沒關系，”登記員安慰我，“很多福利機構(gòu)樂于處理這樣的人物?！?/br>
    確實是個辦法……

    我側(cè)過頭向麻煩的源頭看去。

    站在等候區(qū)的宴清寒，身姿挺拔，表情冷硬，眼里卻透著一絲茫然，他敏銳地察覺到我的視線，那點茫然瞬間消弭無跡，像是黑夜中點燃的火把，照亮了整片深潭。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募地痛了一下。

    我咽了咽口水：“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把他帶回家呢？”

    3

    我作出了人生中最愚蠢的決定。

    宴清寒堂而皇之地入侵了我的私人領域，砸壞了我兩個家居機器人后，又踩破了我高價定制的水床，我忍無可忍之際，他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反而問我：“你怎么不笑了？”

    我氣呼呼地扯開領結(jié)：“下班時間，沒有微笑服務?！?/br>
    他正要說什么，瞄到我的頸間，面上一紅，連咳三聲，說：“傷風敗俗，成何體統(tǒng)！”

    我的手停在第三顆紐扣上，看著他突如其來的“害羞”，腦海中轟隆隆閃過三個字：反差萌！

    所以說人一定要長得好看，就算是個中二病，跟蹤狂，也可以輕易被原諒。

    我欣賞了好一會兒奇妙的風景，重新扣上扣子，對他挑眉：“愚不到你還挺保守的?！?/br>
    他臉一沉：“你經(jīng)常在別人面前這樣嗎？”

    我明知故問：“哪樣？”

    他憋了半天，吐出四個字：“衣、衣衫不整。”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不讓你賠錢了。”

    家里有點小破壞就小破壞吧，權(quán)當我養(yǎng)了一只品種獨特的貓。

    他的臉部線條恢復冷硬，周身也開始冒寒氣，我一開始沒被嚇到現(xiàn)在更不會，何況經(jīng)過短時間相處我已經(jīng)摸清了他寒冰的外表用來掩飾內(nèi)心的迷茫的。

    我收回手，打開失去運轉(zhuǎn)能力的機器人的儲物柜，手動榨了兩杯西瓜汁。

    “喝吧。”

    他不動神色地皺起臉，小心翼翼地接過杯子。

    “血？”

    “是啊，”我打趣，“需要銀針驗毒嗎？”

    他搖頭：“我相信你。”然后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喝完神情古怪地盯著空杯子。

    我被他弄的自己都沒了信心，又不是真的血，難道西瓜變質(zhì)了？不應該啊……

    我試探著在汁面上舔了舔，耳邊立刻爆發(fā)驚天大咳嗽，嚇得我手一抖撒了半杯出去。

    “怎么了？”

    “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目光落到我的唇上，臉頰上剛退去的紅色復又涌了上來。我下意識地一舔唇，他急忙收回視線。

    “太甜了?！?/br>
    “啊，”我跟不上他的腦回路，“我太甜了？”

    他別開臉，暗紅的耳根在黑絲間若隱若現(xiàn)。

    “水太甜了?！?/br>
    “哦。”

    我莫名有點小失落。

    “我還以為你嗆到了?！?/br>
    他不說話，似乎在專心研究眼前敞開了肚子的家用機器人。

    這倒是件好事，法律規(guī)定未成年人不得進入虛擬世界，也就是說沒有人會一出生便活在“古代”，意識錯亂只是一時的，在專業(yè)人員和家人朋友的幫助下結(jié)束虛擬生活的人很快便能恢復關于真實世界的記憶。所以即使他目前不了解眼前的一切都是什么，也不會太過驚訝，身體會自然地感到熟悉。

    我愚，從我家這個小型空間開始喚醒記憶，對他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思及至此，我不由微笑：“你可以自己拆開看看，不會導電的，放心?！?/br>
    他沉思片刻，認真地說：“我們以前處理叛徒也會開膛破肚?！?/br>
    “……”

    我錯了，他根本沒有任何現(xiàn)代意識。

    4

    我三下五除二地把機器人拆解后打包返廠修理，他一直在我旁邊默默注視著這一切，雖然他沒問，但是我知道他有一肚子的疑問。

    我告訴他：“你還算幸運的，至少練武強身健體，平時還能耍?？?，你知道好幾個選擇二十一世紀的，一輩子光念書了，其中還有念書念出過勞死的，他們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在玩‘模擬人生’，幾十年書都白讀了，聯(lián)名向政府抗議差點引發(fā)暴動，最后政府沒辦法給他們安排了個歷史老師的職位發(fā)了安慰金才平穩(wěn)下來，因為這件事，差點關了‘輪回’?！?/br>
    他后面一長段都沒聽懂，就聽清了前面半句，低下頭凝視自己的掌心。

    “我的武功？”

    “沒啦，”我告訴他，“你不會飛檐走壁，不能唰唰唰殺人，更沒有一水的小弟了，你現(xiàn)在身邊只有我，認命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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