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愣了愣，不敢出聲，情緒卻低落下來。

    之后沒過多久，佛子突然送了他一枚戒指，上面一朵熠熠生輝的蓮花。

    他努力讓自己笑得開心，仰頭問：“你是要把我趕走了，這個給我做盤纏嗎？”

    佛子的表情非常意外：“自然不是，你怎會如此想？”

    他低下頭珍惜地捧著戒指，卻不肯回答。

    這之后，他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

    佛子開始帶著他出門。

    佛子仿佛沒有察覺周圍異樣的目光，只耐心地給他介紹外面的世界。

    在外面為了方便叫他，佛子還給他取了名——阿水。

    阿水有了自己的名字，卻并不開心。

    他第一次看外面的世界，本來要激動壞了，他熱情地與別人問好，卻得到了鄙視的目光，和惡語相向。

    甚至還有人出手教訓(xùn)了他。

    雖然那些攻擊都被那枚蓮花戒反彈了回去。

    阿水當(dāng)即明白了佛子送他這枚戒指的原因——保護(hù)他不受傷害。

    他頂著移動的蓮花形狀的罩子毫發(fā)無損，對方卻滿身鮮血淋漓，狼狽不堪。

    因為這枚戒指，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但他卻不愿意出門。

    他不再好奇外面都有什么，會有什么人，開什么花，有什么同伴。

    他獨自待在蓮花池內(nèi)，和魚蝦嬉戲，玩累了便回到佛子身邊休息。

    佛子漸漸察覺了什么，不再帶著他出門。

    但是他很快就通知阿水：“我即將入塵世輪回，你與我一起?！?/br>
    阿水低頭坐在池子里悶悶地道：“不想出去。”

    佛子俯下身，靠近了，溫聲哄道：“我們這次去的地方，別人都不認(rèn)識你，阿水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們都會很喜歡阿水的?！?/br>
    阿水仍然抗拒：“不了，我不想出去?！?/br>
    佛子見狀，沉吟半晌，垂頭低落道：“阿水不想保護(hù)我嗎？我輪回轉(zhuǎn)世，嬰孩時候可是很弱小的，有惡人欺負(fù)我怎么辦呢？”

    阿水勉強道：“……那我去吧?！?/br>
    …………

    這一出去，像是魚入大海，鳥倦歸林，阿水非?？斓爻砷L了起來，他一開始還記得去找佛子的轉(zhuǎn)世，后來發(fā)現(xiàn)即使是嬰孩時期的佛子都比他厲害之后，阿水完全就放飛自我了。

    說是他陪佛子百世輪回，不如說他游山玩水了百世。

    兩人的感情開始的也措不及防。

    佛子來找消失了太久的他，正巧碰到別的男人圍著他獻(xiàn)殷勤，當(dāng)即就變了臉色。

    阿水莫名其妙，但是也有些怕他。

    打發(fā)走了那個男人后，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一語不發(fā)的佛子后面，剛到一個無人的偏僻地方，他就被按到了墻上。

    緊接著，guntang的唇附了上來。

    阿水被按在墻上親得頭昏腦脹，結(jié)束后，猶如一條離水之魚，只知道大口喘氣。

    昏昏沉沉間，他看到佛子一向淡漠出塵的雙眼，滴血般地紅，語氣卻平靜地說：

    “我們結(jié)契吧?！?/br>
    ……

    舒緩閑適的記憶畫面從這里開始變得急促，明亮歡快的色彩悄然轉(zhuǎn)暗。

    場景切換的飛快，佛子中斷了輪回，頻繁地被召回圣地，仙佛交界處越發(fā)密集的沖突。

    像是有一雙大手在撥弄著什么，周圍的氛圍越發(fā)緊繃，所有人都緊鑼密鼓地行動著什么。

    都沒有人來找他麻煩了。

    畫面再一轉(zhuǎn)。

    灰紅壓抑地天空像潑了血，空氣中滿是塵埃，晦澀地鐵銹色灑了滿地。

    踩在地上的是步履匆匆的行人。

    孱弱的身軀拖著巨大的包裹，驚恐怯弱的面龐抬頭望天——

    那里正發(fā)生著他們認(rèn)知之外的事情——仙佛大戰(zhàn)，廝殺聲不絕于耳，大片的土地染血，民不聊生。

    戰(zhàn)場上，只有一人游離于鮮血之外。

    阿水。

    他出生在佛界，在佛子的教導(dǎo)下染了一身佛性。

    但他又的確是仙界靈物出身，一出世就跟隨天性修了道。

    雖然他佛經(jīng)倒背如流，滿身佛性，但他的確是道修。

    所以戰(zhàn)場上有一角看上去很可笑。

    仙界的人認(rèn)出他一身精純靈力，和天地靈物出身，即使他滿身佛性看著刺眼，但和自己一個陣營的，停了手。

    佛界的人認(rèn)出這個一直被佛子當(dāng)寶貝護(hù)著的，會被佛經(jīng)的小水靈，即使他一身仙靈力看著非常難受，但到底是自家養(yǎng)的崽，停了手。

    于是，阿水站在戰(zhàn)場上，戴著佛子給的無敵防御蓮花戒，卻愣是沒有一個人來打他。

    即使殺紅了眼的人見到他，手中的刀劍也會頓住，轉(zhuǎn)而殺向旁人。

    阿水無力地站在戰(zhàn)場上，看著一個個他認(rèn)識的人無力地倒在他腳下。

    看著一個個他不認(rèn)識，但又對他手下留情的人大笑著慷慨赴死。

    他茫然地站著，游離于生死交界之間，無力又悲哀，心間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他愣愣地按住了胸口。

    斷水心情沉重地看著這些從未見過的畫面。

    即使已經(jīng)忘卻，但這種無力回天的感受瞬間讓他破了防。

    直到珩蓮灰白衰敗的臉龐定格在眼前，看著記憶里阿水像是驚呆了，愣愣地上前試探地推他，久久無人回應(yīng)，而后伏在他的身上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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