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明閉上眼，撫摸著謝卻的后頸：“還沒到時(shí)候。”

    無常冷冷地笑道：【呵，我當(dāng)然知道——這傻逼居然還一臉享受，挺陶醉的哦?！?/br>
    玉蟬：【……怕是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br>
    謝卻：“那什么時(shí)候才能？”

    “乖。”王輕吻著他的額頭，垂憐的動(dòng)作，像是對待著一只家養(yǎng)的金絲雀，“再等等，外面危險(xiǎn)。”

    謝卻撇了撇嘴，但還是木木地點(diǎn)了頭。

    ……

    在這種情況下，人是很容易斯德哥爾摩的。

    但無常顯然不是這類人，或者說他壓根不算人。

    殷修明走后第二天，他打開系統(tǒng)面板，看著上面明晃晃的數(shù)字，

    “三十一”。

    【很好?！繜o常掰著手指，笑吟吟地道，【正好一個(gè)月?！?/br>
    玉蟬：【？？？】

    他一頭霧水地注視著無常，只見對方咬破了羽衣，扯成長長一條、打了個(gè)結(jié)，往鳥籠的金絲懸梁上高高一拋——

    然后一氣呵成地上了吊。

    玉蟬看著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動(dòng)作，整個(gè)系統(tǒng)都驚呆了。

    與此同時(shí)，銅雀臺外。

    隆隆的馬蹄聲與士兵的嘶吼聲，使整個(gè)朝歌城的大地都在震動(dòng)。兵刃相對、血濺三尺，壓境的“叛軍”長驅(qū)直入，倒地的守衛(wèi)堆成了尸山血海。

    亙古長夜里，忽有奇異的景象劃破天際。千萬只鳥排成巨陣，朝向銅雀臺的方向齊齊振翅，叫聲此起彼伏。

    待到百鳥陣落至臺頂，更遠(yuǎn)處竟傳來一道清越的鳳鳴，如昆山玉碎，響遏天際——

    玄鳥馭氣乘風(fēng)，揮動(dòng)遮天的龐然羽翼，身姿劃過的弧線，如同一道璀璨的星辰流火，照徹夜空。

    北辰星隨之冉冉升起，光華浩瀚無極，盛景百年難遇——

    北辰臨世，是天命帝星的征兆。寓意著天下真正的主宰，即將誕生。

    “廢太子率領(lǐng)的叛軍，兵臨城下，就快要攻破銅雀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太爽了，各種意義上的

    第15章 銅雀春深（十四）

    三軍陣前，身披鎧甲的少年，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白馬頭頂著獨(dú)角形狀的金鞚，威風(fēng)凜凜，仰天嘶鳴。

    少年頭盔四周的鐵纓，像是玄鳥金翅般一根根抻開，遠(yuǎn)望去如同金剛怒目，戰(zhàn)神降臨。

    鎏金甲胄照射著天邊流火，為他堅(jiān)毅的側(cè)影，鍍上了一層凜然不可侵犯的神秘。

    殷越抬眼，環(huán)視著狼煙四起的朝歌城。他猶記得當(dāng)年倉皇遠(yuǎn)走。時(shí)過境遷，他終將名正言順地，繼承這片本就屬于他的土地。

    也要奪回本就屬于他的東西。

    少年振臂一呼，朝身后三千精兵揚(yáng)起軍令。鐵騎瞬間踏碎了守軍茍延殘喘的陣勢，劍指王城的心臟。

    明堂燃起熊熊大火，殷越策馬上殿，在倒塌的廢墟中尋找著仇敵的蹤跡。

    大殿的角落，忽然掠過一方繡有龍紋的衣角，殷越夾緊馬肚：“追！”

    殷修明的模樣，即便化成了灰他也認(rèn)得，根本不用看清全貌——可逃竄的方向竟然不是朝歌城外，而是……銅雀臺？

    副官高聲喝道：“太子殿下，殷修明想跑！”

    殷越沉聲道：“跟上！”

    他揮劍劈開掉落的殿柱，橫沖直撞。

    焦灼的氣味充斥著鼻尖，一路上業(yè)火沖天，如同黃泉路上盛放的、象征罪孽的紅蓮。

    “吁——”

    殷越猛地一勒韁繩，獨(dú)角馬騰起前蹄，落下時(shí)驚動(dòng)一地焦黑的塵土。

    銅雀臺被烈火包圍?；鸸庀袷且粋€(gè)拔地而起的圈，將戰(zhàn)場分割開來。

    圈里頭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生氣。

    殷越疑惑了一瞬，從馬背上跳下，走進(jìn)銅雀臺內(nèi)。

    迎面而來的，是有生之年，最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殷越的步調(diào)旋即沉重而僵硬，怔怔的，像是一只可笑的提線木偶。

    他從未想過會(huì)以這樣一個(gè)方式、這么早地和謝卻相見。

    地宮的門大敞著，殷修明跪在地上，披頭散發(fā)，氣喘吁吁。他正在仰天大笑，但沾滿血污的臉，分明是在無聲慟哭。

    巨大的鳥籠內(nèi)，少年閉目安詳，仿佛是陷入了一場美夢一般，令人不忍打擾。

    一根白綢懸在頸間，將他單薄的身形高高吊起。殘破的羽衣，長長曳在地上，投射出一條細(xì)長詭異的灰影。

    熾烈的風(fēng)穿堂而過，那道影子輕輕搖晃起來，像是一個(gè)邪惡的笑臉。

    “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

    手下正想闖入，卻聽見里頭一聲怒喝：“別過來！”

    手下趕緊貼著墻回避。

    雖然只有匆匆一瞥，但那妖異到令人窒息的畫面，依舊在他心里烙下了震撼。

    瀕死的美人，長相是那樣的干凈純粹，渾身卻布滿著斑駁的紅痕，像是一只折斷了翅膀的鳥……他是個(gè)粗人，想不出什么溢美之詞，只覺得口干舌燥，萌生了不合時(shí)宜的興奮。

    殷越一躍而起，割斷白綢，抱著謝卻落至地上。

    一片羽毛隨之墜落，在空中輕飄飄地打著旋兒。

    謝卻眉頭緊鎖，面白如紙。

    殷越伸手探到他鼻翼下，發(fā)現(xiàn)仍有一息尚存。

    殷越砰砰狂跳的心并未平靜，他死死地盯著謝卻，首先想到：“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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