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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今天來不是想為難你,來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也會來參加校慶。但既然你在這兒,我有個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想請教你?!?/br> “什么問題,你問。” “學長?我可以這么叫你吧?” 顏巍沒說話,算是默許。 高朗彎了彎嘴角,“學長,老師們都說你是天才,我爸媽也都想讓我向你看齊,我雖然從沒見過你,但你一直活在我的世界里。 “你這么優(yōu)秀,我想,你一定知道……”他垂眼,“一個人的出身和家境,真的是原罪嗎?因為是貧困生,我就活該被懷疑、被誹謗、被誣陷嗎?” “你做過嗎?”顏巍注視著他,不答反問,“檔案里記載的這些,哪怕只有一件,你真正做過嗎?” 高朗眼中劃過猝不及防的慌亂,“我……” 顏巍淡聲說:“家境和出身從來都不是原罪,自甘墮落自我放逐,才是原罪?!?/br> “自甘墮落……才是原罪……”高朗重復(fù),低頭想了會兒,輕笑,“呵呵,我懂了,謝謝學長??墒?,已經(jīng)太晚了啊……” 話畢,根本沒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就像顆流星般劃過穹頂,墜落在早就鋪好的墊子上。 “高朗!”顏巍來不及阻止。 醫(yī)護人員上前急救,把趴在墊子上的高朗翻過來,臉色驟然一變,只見青年胸口上赫然插著把二十多公分的水果刀。 李睿一剛換下演出服從后臺出來,看到這一幕毫無征兆地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她男朋友李川有點兒懵,手足無措。 “這時候你愣什么?”王盼干脆利落地把李睿一橫抱起來往醫(yī)務(wù)室跑:“她暈血啊,她暈血啊你不知道嗎?” 現(xiàn)場亂成一團。 高朗被抬上救護車,孫濤家屬還攔著醫(yī)護人員不讓施救。 唯有顏巍,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了般,站在原地無動于衷。 他沒表情,沒語言,也沒動作。望著氣墊上留下的一灘血,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攥得死緊。 卡文覺得,顏巍的本意是想救高朗的。 但按理說,即使沒救成也不該有這么大反應(yīng),畢竟顏老師的工作性質(zhì)擺在那里,死人見得多了去,不差高朗一個。 顏巍好像有點兒不大對勁兒。 具體從何時開始不對勁兒的,好像是在看過高朗的檔案以后。 卡文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將高朗的檔案從顏巍手中抽出,翻了兩頁,只見上面寫著: 他全家是外地來的,為了讓他能受到更好的教育才在汶城扎了根。 父親在附近的工地上搬磚,mama在服裝廠做臨時工,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才拿四十塊錢的薪水。 沒錢,又是外地戶口,高朗上學較晚,八歲才上一年級。 因此,他比班里其它同學大兩歲,長得又高,一直跟其它小孩玩不到一起,加上衣著略顯寒酸,班里有誰丟了橡皮鉛筆什么的都會懷疑到他。 自小被孤立被冷落的經(jīng)歷養(yǎng)成了他即自尊又極度自卑的性格,這種尷尬的窘境一直持續(xù)到他高中輟學才結(jié)束。 四年前,他以全市第五名的好成績考進附中。 當時的年級主任就是現(xiàn)在高一的年級主任,楊超。 楊超得知高朗家庭困難后,不但免除了他的學費,還每個月給他一百塊錢的生活補助。本來是好心,但不知道被哪個多嘴的知道,結(jié)果全校都知道他是貧困生。 后來有段時間,班里每次體育課或者課間的時候,總有同學反映丟錢。 數(shù)額也不大,十幾二十幾的,對于普通家庭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對于高朗這個貧困生來說,差不多是他一個星期的伙食。 查了一段時間沒查出什么,最終也不了了之。私下里倒是有人懷疑高朗,但沒擺到明面兒上說,也沒撕破臉。 直到高三上學期,元旦前后,高朗的舍友魏騰丟了錢。 一千五百塊,他元旦不回家,錢打算報補習班用的。沒經(jīng)過高朗的同意,他趁高朗不在的時候搜了高朗的衣柜,剛好搜出一千五百塊錢。 高朗起初不承認錢是偷來的,只說是自己勤工儉學掙的。直到魏騰提出報警,他才說出實情。 原來,高朗mama長期在服裝廠打工,吸入太多粉塵得了肺病,急需一大筆錢救命。 他祈求魏騰不要把這件事聲張出去,要不他的前途就全毀了。 魏騰答應(yīng)不報警,但必須讓高朗手寫一份“陳述書”,寫明偷錢的經(jīng)過,并保證再不偷錢,就貼在宿舍的門后邊。 高朗含著屈辱寫了,以為此事到此為止。 沒想到的是,不久后學校開始慢慢起了謠言,說以前各個班級丟錢的事都跟高朗有關(guān)。 楊超也多次把高朗叫到辦公室問話,問他有沒有偷錢,是不是學校給的補助還不夠用,如果偷了讓他把錢還回去。 高朗否認自己偷過其他同學的錢,于是學校停止了對他的補助。還有人喊他是“千金大盜”,暗指他偷魏騰補習費的事。 再后來,本就話少不合群的高朗越來越沉默,成績一落千丈。他常躲在宿舍不去上課,變得畏光、怕人,直到被他爸爸領(lǐng)回家,休學接受心理治療。 醫(yī)生說,他得了抑郁癥,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自殘傾向。 “校園冷暴力真的很可怕……”顏巍輕聲說,“為什么我今天沒有早一點兒看高朗的檔案,小孩,我有機會可以救他的,我本來明明有機會可以救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