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粗麤]有說話。

    “我和你保密的理由是一樣的?！标戝群攘艘豢诰票械钠咸阎?，微笑道，“不管在別的方面如何，至少這一點，我們立場一致?！?/br>
    周沛海眼神微微變幻。

    他要隱秘的原因，是不想被葉家發(fā)現(xiàn)并掌控人生。

    葉遠流也是一樣的原因？

    周沛海看著陸迦的目光透出了些深思，片刻之后開口道：“我怎么信你？”

    “你沒法不信。”陸迦放下酒杯，手指隨意地在酒杯杯沿劃了一圈，“我們的運氣實在太好碰上了頭，要么就是互不信任互相拆臺，要么就試試一起保守秘密。如果我們都暴露，我不過是過和以前的一樣的生活，你呢？”

    周沛海的目光落在陸迦的手指上。

    嫣紅的葡萄汁將陸迦指尖染得宛如梅花花瓣，被杯沿壓下的凹痕隱約似乎帶著葡萄的甜香。

    明明是在討論正經(jīng)事，周沛海腦海里卻詭異地冒出一個念頭：現(xiàn)在的指尖含在口中一定很甜。

    還沒等他覺得自己荒唐可笑，另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從靈魂深處攀上了他的脊背，讓他心跳莫名加速了許多。

    就好像……這個場景過去曾經(jīng)在某個地方發(fā)生過，恍若隔世。

    陸迦看周沛海定定不說話，微微蹙眉：“需要考慮這么久？”

    周沛海忽然伸出左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葡萄汁，才抬頭道：“如果是這樣，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么？”

    “股權(quán)分配受益人不能寫你、我兩人的名字，免得暴露?！?/br>
    陸迦意外地“哦”了一聲：“我倒是沒問題……不過你還打算跟我合作？”

    以周沛海對葉遠流的感官，應(yīng)該完全信不過葉遠流的人品，有多遠跑多遠才對。

    周沛海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深深地看了陸迦一眼：“私交歸私交，生意歸生意。”

    陸迦笑了起來，用餐布擦凈手指，伸出手來：“那么，合作愉快，周先生。”

    周沛海望著陸迦的笑臉，不知為何動作頓了頓，才同樣伸手：“合作愉快，葉先生。”

    ……

    周沛?；氐剿奚岬臅r候，寧柔正在和謝晝閑聊。

    作為這個世界的主角受，謝晝自然人見人愛，寧柔笑得滿臉親切，看到周沛?；貋聿朋@喜地站起身：“沛?；貋砹耍俊?/br>
    周沛海已經(jīng)見慣了寧柔出現(xiàn)在他宿舍，淡定地點點頭：“嗯?！?/br>
    “剛還在跟小謝聊，說你這幾天忙忙碌碌的?！睂幦彡P(guān)切地問，“感冒好些了嗎？胳膊怎么樣？”

    “好多了?！?/br>
    寧柔不自覺摸了摸鬢發(fā)，想說點什么又發(fā)現(xiàn)不知道能說什么。

    寧柔對這個錯位二十年的兒子有本能的關(guān)心，也有尚未熟稔的陌生，說話總是不自覺帶著點客套口吻。

    周沛海至今都叫她“寧阿姨”，兩個人謹慎地站在彼此的適應(yīng)圈之外。

    謝晝旁觀感覺到他們之間似有似無的尷尬，打圓場道：“沛海這陣子實驗室項目比較多，忙起來連睡覺時間都很少，飯也沒好好吃，寧阿姨剛好帶了補湯，沛海你趕緊嘗嘗。”

    寧柔想起來，拿過放在書桌上的便攜保溫柜：“對，還熱呢，快嘗嘗?！?/br>
    看著周沛海用左手慢慢喝湯，寧柔心疼地道：“也不知道那司機怎么開車的，把你們倆都撞成這樣。”

    謝晝的表情頓時微妙了些。

    那司機八成是葉遠流找的。

    謝晝還拿不準要不要向?qū)幦嵴f這件事，只看向周沛海。

    周沛海神色不變：“可見不能酒駕。”

    “誰說不是呢，華強前陣子都把遠流的酒窖封存起來了。那孩子之前天天喝酒，說了也不聽?！睂幦崽岬饺~遠流，神情柔和下來，口吻也變得有些絮叨，“他腿不方便，一個人搬出去住，也沒人管他，我實在不放心……”

    謝晝聽得皺眉，實在忍不住，委婉地暗示道：“寧阿姨，您應(yīng)該多關(guān)注一下葉遠流平時都在做什么，免得錯過一些比較……嗯，重要的東西?！?/br>
    寧柔怔了一下，隨后恍然：“說起來，我是聽說遠流在追一個同學(xué)，好像姓謝？你們知道嗎？”

    謝晝：“……”

    他默默縮回頭，干咳一聲，“沒聽說過。”

    周沛?？粗鴮幦衢_始說起兒媳婦神采飛揚的模樣，不知道為什么內(nèi)心閃過一絲陰霾。

    不完全來自于寧柔這樣不自覺在他面前散發(fā)母愛——還是對著葉遠流，更多的似乎是針對“葉遠流的女朋友”這個話題。

    周沛海想起今天自己只要看著陸迦就心口難受、以及莫名其妙關(guān)注陸迦手指的場景，眼眸垂下，掩去眸中煩躁。

    ——他到底是怎么了？

    送走了寧柔，謝晝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骸芭婧?，你不覺得應(yīng)該把葉遠流干的好事告訴寧阿姨？”

    周沛海收拾桌面，淡淡地道：“沒有必要。”

    “也是，寧阿姨未必會信。”謝晝感嘆一聲，“就是有點可憐寧阿姨，還以為葉遠流是多驕傲的兒子值得拿出來說，實際上就是個囂張跋扈的草包?！?/br>
    “不是草包”四個字在周沛海唇邊動了動，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說到底他和陸迦只是合作關(guān)系，沒有必要替陸迦澄清什么。

    而且憑他的直覺，陸迦恐怕也不在意名聲如何，只關(guān)心他們這個隱秘的公司能不能發(fā)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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