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快雪順手夾了一塊排骨放在戚白碗里：“這是你戚白哥哥，以后就叫……叫哥哥，記住了嗎？”

    樊時晴這個年紀，對家里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人興趣并不太大，家教良好地對戚白叫了一聲哥哥，就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了。

    戚白卻被那聲哥哥叫得有些失神，直到樊快雪又夾了塊雞rou堆在他碗里，他才回過神。

    “多吃點。”樊快雪笑著說。

    戚白看了樊快雪一眼，心里有一絲酸澀，本來剛才在房間里疊衣服的時候，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足夠鎮(zhèn)定，能夠十分超脫和冷靜地面對這個屋子里的人，可這樣溫馨的家庭氛圍，還是讓他破了防。

    龔素貞是小學美術(shù)老師，大概是長期做老師的緣故，她看起來耐心十足，不管是樊時晴吃飯磨蹭、夾菜總掉、湯汁灑在衣服上，吃一半又去換衣服，還是茉茉挑食又拖沓，一根排骨還要把上面丁點的肥rou挑下來，菠菜帶一點根就吐出來，她都不著急。

    樊快雪急脾氣，看倆孩子吃飯的磨蹭勁兒就忍不?。骸拔艺f你們倆中午在學校吃飯也這樣嗎？”

    樊時晴強詞奪理地犟嘴：“學校里有烤腸和雞米花，家里又沒有?！?/br>
    樊快雪郁悶得皺眉：“垃圾食品你還吃得挺高興？”

    樊時晴討價還價：“你讓我看一集視頻，我就把這碗米飯吃完?！?/br>
    樊快雪哼了一聲：“你愛吃不吃?！鞭D(zhuǎn)過身對龔素貞說：“媽，你待會兒把廚房里能吃的都鎖起來，我把他房間里的零食也收了，餓他兩頓，下頓飯他吃著就香了。”

    龔素貞含笑說好，頭都沒抬。

    樊時晴從小都是大人追著他喂飯才肯吃幾口，也沒真挨過餓，才不怕這樣的威脅：“不吃就不吃，你收吧?！?/br>
    樊快雪差點沒忍住拍桌子，這什么熊孩子啊，他當年怎么沒發(fā)現(xiàn)樊時晴這么氣人呢？大概那個時候他自己也青春期，注意力不在這上頭吧……

    茉茉到底是在親戚家，不敢說話，可是看著碗里的兩塊排骨，也著實發(fā)愁。

    戚白看在眼里，把自己的碗遞了過去：“不吃給我吧?！?/br>
    龔素貞終于抬頭朝戚白看了一眼，說：“這怎么能讓你吃她的剩菜呢，給我吧，怨我，買小排的時候沒仔細看。”說著也把碗遞了過去。

    茉茉這個年紀，已經(jīng)有小女孩的敏感了，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菜夾給戚白這樣陌生的男生，紅著臉把菜丟進了小姨碗里面。

    樊快雪見戚白默默把碗收回去，碰了碰他的胳膊，說：“你別慣他們，現(xiàn)在的小孩毛病本來就多，越慣越無法無天?！?/br>
    龔素貞失笑，接口說：“你忘了你小時候了？我聽你奶奶說，那時候你跟他們住在西郊，隔壁大爺在門口草坪上種了南瓜，你用小刀給人切下一塊，朝里面塞了個玩具青蛙，又把那塊給放回去，后來大爺切南瓜的時候，嚇一大跳，還琢磨那青蛙是怎么鉆進去的，上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是個可以上勁的鐵疙瘩?！?/br>
    樊快雪心頭怔了一下，轉(zhuǎn)過臉瞥了眼戚白，好在戚白在笑，他臊眉耷眼地嘆息說：“我怎么不記得了，別是奶奶記差了，把我爸小時候的事兒按我頭上吧?！?/br>
    龔素貞笑道：“看看，這才幾年，你就不承認了。”

    樊時晴在旁邊接話說：“那是我哥，要是我，我就給他里面撒泡尿，大爺切南瓜的時候……”

    樊快雪不等他說完，一巴掌招呼在他后腦勺上：“閉上嘴，好好吃你的飯！”

    一桌子人除了樊時晴，都笑了起來。

    ·

    飯后，樊快雪搶著去刷鍋，戚白留在餐廳幫忙收拾碗筷，收到龔素貞的位置上時，看到那兩塊排骨還躺在碗底，他從小苦日子過慣了，小孩子挑食就算了，大人剩飯剩菜，不多見。

    把碗筷送進廚房，樊快雪對戚白說：“你去看看我媽被子拿出來沒有。”說罷他又說：“要不算了，你回房間休息吧，待會兒我來弄?！?/br>
    戚白沒說什么，出了廚房。

    不一會兒，龔素貞晃著進了廚房：“還沒洗完？”

    “快了，”樊快雪說，“那個，媽，待會兒再給我們拿床夏涼被?！?/br>
    龔素貞：“已經(jīng)拿了，小雪啊，我看你同學好像沒什么衣服，這么熱的天，穿的還是長袖?！?/br>
    樊快雪把沖干凈的碗塞進消毒柜：“我打算把我的衣服給他?！?/br>
    龔素貞眸光閃了閃：“這個年紀的學生自尊心都比較強，就怕人家會介意。”

    樊快雪笑著說：“這個你就不用cao心了，對了，媽，你待會兒先把兩個月的補課費給我。”

    龔素貞微微一怔：“一般不都是補課結(jié)束的時候給嗎？”

    樊快雪：“我同學情況特殊，你也看到了，先給他吧?！?/br>
    龔素貞遲疑了一下，才說：“家里好像沒那么多現(xiàn)金，我給他轉(zhuǎn)微信？”又問：“他有手機嗎？”

    樊快雪說：“你轉(zhuǎn)給我吧，我取了給他?！?/br>
    龔素貞理了理袖口的蕾絲花邊：“好?！?/br>
    樊快雪絲毫沒有察覺龔素貞轉(zhuǎn)過身時扯動嘴角，臉上露出的厭惡表情。

    他兀自一臉憧憬地望著窗戶玻璃，心想：待會兒錢到手，他就拿去買彩票，賺它一筆，給戚白攢著。

    外面，戚白穿過客廳走來，恰聽得了樊快雪那句話，他低頭看了眼剛才鋪床時從枕頭下面拾得的一張廢紙，又看了眼廚房里的樊快雪，眼底幽光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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