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不斷忘記，才好繼續(xù)活下去。

    …

    風(fēng)思留發(fā)現(xiàn)陸譴好像在出神，想喊他一聲。

    結(jié)果被戚柏按住了手。

    趁著陸譴還沒有理會他們的時候，戚柏把風(fēng)思留拖到陽臺處，謹慎地關(guān)上隔斷，問她：“四六，你是不是和他說了什么？”

    戚柏并不是完全沒心沒肺。

    風(fēng)思留會出現(xiàn)在這里，說明她是來找陸譴有話說的。

    可她和陸譴能說什么呢？

    “……好吧，我承認我說漏嘴了?！憋L(fēng)思留有些慚愧，“別擔(dān)心，六千靠譜著呢，他不會把你踹下床的。更何況——”

    “更何況我現(xiàn)在是個將死之人，他更不會拒絕我的任何無理要求。”

    戚柏冷冰冰打斷她，他們之間的氣勢忽然顛倒了，這下變成戚柏責(zé)問風(fēng)思留，“你怎么能用這件事要挾他？”

    頓了頓，戚柏又換了個說法：“我怎么能這么要挾他?！?/br>
    六千人好，但不代表他可以這樣放肆地索取。

    如果風(fēng)思留沒有說漏嘴，那大家相安無事也就罷了。

    可現(xiàn)在六千知道他的心思，還得遷就著他，那不就成了變相地拿命威逼良家男下海了嗎？

    風(fēng)思留明白他的意思：“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br>
    “我不是怪你。”戚柏揉了揉眉心，忽然說，“完了，我好像有點害怕?！?/br>
    “你怕什么？”

    “不知道，好像怕他拒絕，又怕他不拒絕?！?/br>
    “……是我的錯，現(xiàn)在無論他給出什么反應(yīng)，大概都不能算一種出于本心的決定。”

    風(fēng)思留嘆了聲氣，始料未及的波折使今晚變得格外漫長。

    就在這時，隔斷的玻璃門被輕輕敲響，陸譴正站在那一邊，看著戚柏。

    “快。”戚柏壓著嗓子對風(fēng)思留說。

    風(fēng)思留：“啊？？快什么？”

    戚柏：“快扶我一下，我怕……他是不是要來拒絕我了。”

    如果真的拒絕了，那可太慘了。

    他就是沒命也沒愛的可憐蟲。

    然而陸譴沒給他演苦情劇的時間。

    門被輕輕推開，陸譴并不是來拒絕或接受的，他只是遞給戚柏一件外套，說：“穿上?！?/br>
    戚柏接過外套，乖乖地披在身上，突然的溫暖反而讓他打了個哆嗦。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腦子一抽，問了句：“你怕不怕我死在你床上?。俊?/br>
    風(fēng)思留在一旁聽見，差點心?！?/br>
    這臭小子說什么胡話！

    然而陸譴卻表現(xiàn)得很淡然：“不怕。”

    “哦?！逼莅攸c點頭，“那你今晚還是給我留個床位吧。”

    說話的時候，他一次都沒有看陸譴。

    就像他剛才跟風(fēng)思留說的，他不該這樣要挾六千。

    現(xiàn)在六千知道他喜歡他了，他的一切行為在六千看來都是有目的的了。

    可戚柏還是這么說出了口。

    仗著自己是個將死之人，他要六千不能拒絕。

    風(fēng)思留無聲嘆氣。

    -

    戚柏那樣說了，無論出于何種原由，陸譴自然都不可能拒絕。

    到了半夜，始終放心不下的風(fēng)思留終于交代完最后一句話，離開了他們的房間。

    戚柏進去臥室的時候，屋子里只剩下暖黃的燈帶還亮著，戚柏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悄悄爬上了陸譴給他留的床位。

    他不認為自己是貪婪的人，所以當(dāng)今天第一次作出這種狡猾貪心的決定后，心里升騰起厚重的不安。

    縮進被子里以后，戚柏沒敢直接靠近陸譴，生怕驚醒對方。

    他隔著一段距離，仔仔細細地打量陸譴，越看越覺得難過——

    他死了以后，六千會和別人這樣睡在一起吧？

    “唉……”

    戚柏實在沒忍住，嘆起氣來。

    “在想什么。”

    “想我死了以后你怎么辦?！?/br>
    陸譴：“……”

    “哇！”戚柏后知后覺地嚇了一跳，“你沒睡著?。俊?/br>
    他一邊說話，一邊坐了起來。

    越想表現(xiàn)得自在，就越是不自在。整個人僵硬地靠在床頭，干巴巴地沖陸譴笑。

    陸譴也隨他坐起來，伸手摸了摸他耳邊垂下的一縷碎發(fā)，發(fā)現(xiàn)戚柏竟然又沒有吹干頭發(fā)就躺上床了。

    這次他沒有提醒戚柏，只是沉默著用精神力替他散去了濕氣。

    “不用露出這種表情。”

    戚柏眨了眨眼，千言萬語在喉嚨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說出口的卻是：“什么表情？”

    小心翼翼，察言觀色，央求著陸譴不要趕他走……那種害怕的表情。

    陸譴沒有說出口，只是靠近了戚柏，使他那種不安稍微減去一些。

    “所有我對你的承諾，只是因為我想那么做，沒有可憐你，更不是因為無法拒絕。不用感到不安?！?/br>
    話音落定，戚柏剛才還失魂落魄的眼底忽而發(fā)亮，讓看著他的陸譴頓時有種錯覺。

    就像在幾萬年前，陸譴也看見過這樣的眼神。

    帶著期許，但又克制著悲傷的眼神。

    可陸譴并不認為幾萬年前，這世上有戚柏這個人。他的記憶總是會混亂，有時候需要自己判斷真?zhèn)巍?/br>
    “好了，快睡吧。”陸譴關(guān)掉最后的燈光，將戚柏塞進被窩里。

    戚柏乖巧溫順得任由他安排，最后蜷縮在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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