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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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墨宗的老少爺們過的有些一言難盡。 木工班的哈斯勒把他娘梅大嬸接進了塢堡。以前也隱約有人說過, 哈斯勒的娘曾是北地有名的舞姬,一曲掌上舞迷倒無數(sh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見識過。 當然, 哈斯勒這小子就沒那個福氣了。據(jù)說他生出來以后他娘就不干了,帶著他和另外一個拖油瓶四處流浪做活, 拉扯兩個孩子長大。 就這,塢堡里的爺們都要豎起個大拇指。 見鬼的世道里,女人養(yǎng)活自己都很苦難,梅大娘能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以一弱女子之身,艱難地撫養(yǎng)兩個孩兒,這是怎樣的艱辛! 說這話的時候,老少爺們腦子里想的都是一個身材婀娜的中年婦人,被生活所困但依舊溫婉堅強, 可憐可愛。 可等真見到梅大娘,這種幻象就被現(xiàn)實無情地打破了。 梅大娘身材壯碩,胳膊伸出來比她兒子的大腿都粗,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吆喝一嗓子半個塢堡都能聽到。 她是個爽利人,見眾人驚愕也不在意,蒲扇一樣的大掌揮了揮。 “都瞎想個啥?老娘以前是真跳過掌上舞的,胖是因為生了崽子?,F(xiàn)在我還記著步法呢,兩轉兩跳都沒問題,就是身板沉, 托舉我的扛不住轉, 才不干的?!?/br> 說到這里, 她頗有些期待的看向眾人。 “你們誰力氣大, 托我一下也讓我過過癮???” 眾人驚惶,紛紛作鳥獸散。 可大家很快發(fā)現(xiàn),梅大娘是個很好相處的女人,一點都不別扭。 食間也有不少像她一樣單身帶著孩子的婦人,但她們都很少和塢堡里的男人說話,也特別不愛提起自己以前的往事,有的甚至一說就掉眼淚,傷心不已。 但梅大娘就不是這樣。她完全不介意別人問她以前當舞姬的事,也不在乎哈斯勒為什么沒個爹,更因為自己拉扯大了兩個孩子,每每說起都是一臉驕傲。草原部族奔放的天性在她身上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她對生活無比樂觀,像個小太陽一樣散發(fā)熱情,讓人不自覺就想要靠近。 很快,梅大娘在塢堡中的人緣迅速蔓延,大家有事沒事就愛找她聊天,豬場工地上總是人流不斷。 為了養(yǎng)豬,寧非在塢堡西北角上劃出一塊地,作為專門的養(yǎng)殖區(qū)。 豬場也是用水泥建的,連著火窯煙氣供暖,能保證冬季溫度。只是水和食槽還要人工添加,這里靠近后門,來往進出都很方便,要是梅大娘忙不過來,也可叫火窯的人下來幫個忙搭把手。 寧非原以為梅大娘剛來塢堡,這件事要他找三老排個輪班落實。結果梅大娘人家自己就魅力無限,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在火窯干活的老少爺們都愛找她聊天,誰過來都自覺幫忙干活,有時候還會出現(xiàn)兩三個人搶活干的情況,著實讓寧非大跌眼鏡。 經此一事,他深刻的意識到女人的魅力不僅局限于身材相貌,性格好絕對是一個大殺器。像梅大娘就是個人才,特別適合需要人際交往的場合,這種自來熟還不讓人討厭的本事不是誰都能學到手的,將來派出去做個掌柜,那絕對有財源廣進八面玲瓏的能耐。 想到這里,寧鋸子就有點郁悶。 他在朱雀大街的店需要掌柜,墨宗這些人干活是把好手,做生意就不行了,左看右看還是梅大娘或是牛嬸子這樣的利落婦人頂用。 但牛嬸子統(tǒng)管食間,梅大娘一心養(yǎng)豬,現(xiàn)在派出去都不合適。 好在店鋪的改造還要一段時間,日化大禮包也沒有開工,算算至少要一個月才能正式開門營業(yè)。 趁著這段時間,他得在宗門里在物色一下,最好能找出兩三個機靈點,至少撐過開張這段時日。 他其實有關注過萍花和哈斯勒,想著都是梅大娘養(yǎng)大的,天天耳濡目染,至少能學點皮毛。 結果哈斯勒在墨宗混太久了,腦子完全和木工班同化。而萍花姐更糟,干脆和大娘走截然相反的高冷路線,很少說話,見人也是低著頭,沒事就拿著一把小片刀剝葡萄,一下一下十分專注。 梅大娘也沒少推她進人群,想借著機會幫她尋個婆家。無奈這姑娘也是倔強的很,似乎認準了干活立戶的路子,一門心思就是劁豬。偏她手藝是真不錯,梅大娘都搞不定的技術硬是給她琢磨出來了,劁完的豬養(yǎng)養(yǎng)就活蹦亂跳,毫無煩惱地迅速長膘。 如今萍花已經成為墨宗,哦不,業(yè)朝第一的劁豬匠,走到哪兒都受到老少爺們的敬畏。她那把小片刀,如今已經成了塢堡小男孩們最害怕的東西,要是誰家孩子不聽話,大人就拿萍花嚇唬他,一嚇一個準。 梅大娘這個愁啊,覺得自己就不該讓萍花研究劁豬,這下可好,要嫁不出去了。 可萍花不在乎。她甚至隱約還有種安全感,好像這樣就不會再有不懷好意的人靠過來,也不會有張屠戶那樣的人家,半夜不睡偷看她。 最后,梅大娘也拗不過,只得放棄,隨她去了。 萍花成了話題,有好事的人便來找哈斯勒打聽,問他從小和人家大姑娘一起長大,咋就沒就勢成了一家子? 哈斯勒聽完之后一臉古怪。 “咋成一家子啊?那是我姐,哪有弟弟對姐有想法的,那不是畜生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那人的目光略帶懷疑。 “二柱哥你咋問這,該不是對我姐有啥想法吧?” “嘿嘿。” 張二柱摸了摸后腦勺,一臉傻笑。 “我能有啥想法,就看你娘挺熱情的撮合你倆,萍花又長得水靈,你咋不動心。” 水靈? 哈斯勒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聽人用“水靈”這個詞形容他萍花姐的。 他姐臉上有塊青胎記,以前還有看了嚇到的,都繞著他姐走。 他娘前些天還發(fā)愁阿姊嫁不出去,他還跟她娘打包票,說阿姊嫁不出去就他養(yǎng),他能養(yǎng)活他們一家。 萬萬沒想到……幾乎沒過腦子,哈斯勒就脫口而出。 “二柱哥,你喜歡我姐???你沒見過我姐劁豬嗎?” “啊,劁豬咋啦?” 張二柱一臉茫然,完全沒覺得自己只回答后半個問題有啥不對。 “劁豬是門手藝???萍娘能干好不容易哩,梅大娘不是都不成?” 那倒是。他娘粗手大腳的,殺豬沒問題,干這些精細活就不行了。 “但……劁豬??!堡里好些后生都不敢看哩,說晚上發(fā)夢都要嚇醒?!?/br> “哈!恁的膽小,沒卵蛋的東西!又沒劁了他們!” 張二柱哈哈一下,接著說道。 “我這兩天路過豬場,萍娘是我見過最能干的小娘子,打豬草壓豆餅挑水啥的都會,還能縫縫補補,就是有點不愛說話?!?/br> “不愛說話也沒啥,找個愛說話的漢子就成了,有時候爺們說話嘴上沒把門,就需要婆娘管管?!?/br> 等等。 哈斯勒越聽越不對勁,他現(xiàn)在已經確定張二柱是看上他家阿姊了,那什么愛說話的漢子不就是在說他自己? 可那個縫縫補補……是咋個回事? 這事他一直放在心里,傍晚的時候借著去火窯,順道去問萍花。 萍花正在剁豬草,聞言抬頭瞥了弟弟一眼,冷冷地說道。 “沒啥,就是有天他幫梅嬸子抬豬食,結果衣裳扯破了,我就給他補了補。” 她這幅冷淡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點情竇初開的意思,看得哈斯勒很為張二柱擔憂。 “那姐啊,你覺得……他那人咋樣?” 哈小哥試探著問道。 “沒咋樣,長得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巴?!?/br> “不是……” 哈斯勒抓了轉頭,試圖為張二柱講幾句好話。 “二柱哥那個人挺老實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在土木組干活也不打折扣。他家也沒啥人了,現(xiàn)在是跟著師兄弟住,將來肯定能有自己的屋子,他還學會了盤火炕的手藝,以后跟了他不愁沒飯吃?!?/br> “我也有手藝,我以后也不愁沒飯吃?!?/br> 萍花把剁好的豬食倒進石槽,去掉煩惱的黑豬們一擁而上,拱在槽前吃的香甜。 萍花很滿意,又攆走幾頭多吃多占的慣犯,這才回頭直視弟弟。 “矩子說了,堡里的豬都歸我劁,劁了的豬長rou又不腥臊,過兩天殺幾頭讓大家開葷。只要吃過劁豬rou,以后邊城養(yǎng)豬的人家會越來越多?!?/br> “豬劁了,才會長得肥壯。矩子說我以后要是愿意,可以給外面的人劁豬收錢。我給宗門好好養(yǎng)豬劁豬,將來也能得房子,也能賺錢養(yǎng)活自己和梅嬸子,嬸子老了也不用你補貼,我不需要男人?!?/br> 完了。 哈斯勒抹了把臉,給張二柱默默點上三炷香。 他阿姊現(xiàn)在硬氣得很,連他當兒子贍養(yǎng)老娘的活計都搶了,二柱哥這點本事阿姊也肯定看不上眼。 他也不敢多說,隱隱覺得自從進了塢堡,阿姊已經不是之前的阿姊了。 說不定有一天,他阿姊要沖得比他這個男丁還要遠,還要高,讓他望塵莫及。 ※※※※※※※※※※※※※※※※※※※※ 感謝在2020-02-26 08:04:33~2020-02-26 15:12: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052247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尋隱者不遇、南江龍嘯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