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也不是蠢人，經(jīng)此一點撥，登時明白過來，不由來了精神，“你的意思是，這范老爺子可能和清塘是本家？”

    褚墨沒有理他，視線投向院墻角落，那里有一扇小門，被垂下來的藤蔓遮了大半，看起來相當隱蔽。

    “那是后院，本來是給孩子住的，不過我們家如今沒有孩子，現(xiàn)在沒有人住，就關了起來?！狈独隙f道，“前面就是房間了，二位請跟我來?！?/br>
    清川說道：“對哦，我剛才也未在席上見著孩子，怎么回事？”

    范老二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早先其實我們家其實有幾個孩子，但三年前，他們趁著大人務農(nóng)時出外玩耍，最小的meimei滑入半月塘中，其余幾個紛紛搭救，卻都不識水性，當時正是農(nóng)忙，無人發(fā)現(xiàn)，撈起來時已全沒了?！碧帜四ㄑ劢牵独隙冻鰝€笑容，“讓兩位見笑了?！?/br>
    褚墨問道：“我方才進村時見許多人戶門上都貼著符紙，可有什么緣故？”

    “此事卻也古怪?！狈独隙返哪_步停下，左右看了看，提著燈籠的手握緊，“咱們先進屋，稍后與你們細說?！?/br>
    說著加快腳步，沒幾步便穿過了院子，“我們家就這兩間客房，都收拾干凈了，寒舍簡陋，三位今晚還請將就下。”范老二推開臥室門，請兩人進入，隨即點燃蠟燭。

    光照之下，這是一間簡單卻干凈的臥室，室內(nèi)就一張鋪好的床和一個柜子，范老二從柜子后面搬出兩張凳子來擦干凈放在二人面前，“請坐?！?/br>
    清川坐了，褚墨示意范老二坐，自己走到一邊去開窗。

    范老二略略推讓了一下，隨即在清川的邀請下坐了下來，不過只沾了半張凳子，顯得有些拘謹。

    清川素來不會看人眼色，見他坐下忙問道：“范二哥，你快說，這村里的符紙是怎么回事？”

    “這符紙是上月來村里的游方道士畫的，說是能驅(qū)邪避鬼，保家安寧。”說到這里，范老二沉沉嘆了口氣，“咱們小相村素來水土風俗都是極好的，有這一方從不干涸的半月塘，保我們村民安居樂業(yè)。卻不料從三個月前起，村里的孩子們便一個接一個失蹤。”

    清川看向站在窗戶邊的褚墨，眼里滿是疑惑，他分明記得褚墨此前念的任務中說的是孩童死亡，而并非失蹤。不過他并未立即詢問褚墨，只看向范老二，“那孩子們可找著了？”

    “找到了?！狈独隙居行┴E的腰更彎了一些，“第一個孩子是失蹤第三日從塘里浮起來的，渾身泡得腫脹，開膛破肚，肚子里的東西卻不知丟到哪里去了。從此每隔幾日，就會有一個孩子不見，沒幾日又從塘里浮出來?！?/br>
    說到這里，范老二已有些哽咽，“咱們村一百三十戶人家，不足十歲的孩童也不過一百十五，如今將將三個月，就撈出來了十四個，個個死相凄慘，腸開肚裂，死得好不凄慘。這可怎生是好??！”

    清川也聽得于心不忍，出言問詢道：“可知道是何人干的？”

    范老二搖頭道：“起先村人傳聞疑是塘鬼，但小相村數(shù)百年受此塘庇佑，盡皆不信，后來報了官也未曾查出究竟，便不了了之。也請過和尚道士驅(qū)邪除魔，卻也都沒甚用處，那些符紙便是請來的道士畫的，費了不少錢，孩子們卻還是一個個地從塘中浮起來。再這樣下去，咱們村可就要絕后了??！”

    清川沉思了片刻，正想說話，卻聽得褚墨問道：“死去的孩子可有何相似之處？”

    范老二想了一想說道：“除開第一個孩子剛滿十歲，后面撈出來的孩子都是七歲，全是男童?！闭f罷看了看天色，起身提起腳邊的燈籠，“時候不早，你們先歇息吧，我就不打擾了?！?/br>
    褚墨點頭，并未留他，“慢走?！?/br>
    范老二走遠后，清川問褚墨道：“墨墨，你問那些孩子的年齡作甚？”

    褚墨道：“沒什么，只是確認一件事?！?/br>
    “什么事？”清川站起來看向褚墨。

    清川體格中等，個頭不算高，比清塘矮了一個耳門，但卻比褚墨還要高出半個頭，褚墨朝后退了半步，“你可聽過四九祭典？”

    “沒有?！鼻宕ǚ竦溃澳鞘鞘裁?？一種祭祀？”

    褚墨點頭，“是。記載傳聞有一古族名為黎嫚，每當族長逝世，為表敬哀，每隔七日以一只七日羊羔心以祭之，如此接續(xù)四十九次，可令逝者還魂，為族人留下一道忠告，故此名為四九祭典。”

    清川在心中默算了片刻，“三個多月，十四個，不對，十三個孩子，七日一個，七歲孩童個個開腸破肚，內(nèi)臟消失?！彼构嗳胍豢跊鰵猓笆裁慈诉@么惡毒？用小孩來做祭奠?！?/br>
    沒有回答清川的問題，褚墨開始趕人，“你和清塘睡隔壁間吧，我住這間房?！?/br>
    清川腦子里正翻騰，聞言并不覺得有何不妥，點頭應道：“好，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就行。”

    目送清川關上門離開，褚墨熄了燈打開窗戶躍了出去。

    月黑風高，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前廳燈亮著，熱鬧還未散去，褚墨依著來時路走到那扇小門附近的廊下站定，斂去身形。

    “主人，您在這里做什么？”憋了一路的金鳳好奇問道。

    “噓。”

    金鳳不情不愿的閉上嘴。

    不多時，只聽吱嘎一聲，那藤蔓下的小門從里拉開，一人提著個白紙小燈籠在門后出現(xiàn)，正是那名先前去拿碗筷的干瘦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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