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些微妙的凝滯。

    “不用那么緊張。”許嫻淡淡開口，“這場游戲是RPG模式，范圍大到涵蓋大成國京城——到后期甚至可能牽扯到多個不同的國家，就算你在里面拿到的身份是皇帝也沒本事通曉世界各地的事，不是嗎？況且每次投放之間系統(tǒng)都預留了兩個小時給我們，你們說這兩個小時是拿來干什么的？就是讓我們交換信息討論的。”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

    “我沒一上來就問你們在游戲里是什么身份，但告訴了你們所有人我的身份是長公主，這是我的誠意?！痹S嫻道，“我不管到后期我們會不會成為對手，但前期我們就應該聯(lián)合起來，這一點我相信大家應該都不難想明白?！?/br>
    半晌，是唐臨川再度開口：“我在游戲里是太尉，所以有人專門為我試毒?！?/br>
    主動表明身份，這就相當于示好了。

    兩個小時的時間太短，眾人討論一陣，發(fā)現(xiàn)在案子這一方面，大家所掌握的信息和自己所知道的出入都不大。

    說得直白一點，都沒什么用。

    曲連年作為大理寺卿，自然是遭到了最多的問詢，可惜他自己也是一問三不知，一個個把其他人打發(fā)走，面上叫苦不跌，心里卻想起當初在皇宮里同師瑜那番短暫的見面，以及對方說出的那番話。

    他們單靠自己可能想不明白，但如果是師瑜的話……

    這么想著，他借著觀察眾人偷摸往對方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就對上開局時那個戳瞎人眼睛的女魔頭的視線，嚇得又趕緊收回來。

    ※

    其他人討論的時候，師瑜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身側(cè)的女孩偏過頭，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干脆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背：“師瑜?！?/br>
    溫度好燙。

    師瑜靜了幾秒，方才睜開眼：“怎么？”

    “你發(fā)燒了？”巫爾用手背去碰他的額頭，沒碰到，被他躲開了，“是因為昨天落水嗎？”

    師瑜只是搖頭，沒回答。

    “不是嗎？”巫爾在這個問題上格外執(zhí)著，“那是為什么？”

    師瑜手心里都是虛汗，視線發(fā)沉，也沒抬頭看她：“跟你無關?！?/br>
    ……要不是因為他眼睛漂亮，她現(xiàn)在就一刀過去了。

    巫爾睜著雙乖巧的杏眼：“我學過望聞問切，介意我?guī)湍惆褌€脈嗎？”

    “介意?！?/br>
    巫爾“哦”了一聲：“等下次游戲開始，我可以去你府上找你嗎？”

    “那是你的自由。”

    巫爾剛要開口。

    師瑜便補上一句：“見不見是我的自由?！?/br>
    “……”

    巫爾摸了摸袖子里的手術刀，思考了一下到底是現(xiàn)在就動手取新鮮眼睛的好，還是先把人弄死不會掙扎了取出來的眼睛更完整。

    她盯著對方的眼睛看了三秒，斟酌著用什么姿勢下刀：“我在皇宮聽下人提到過，皇上其實并不像表面那么看重丞相。”

    提到正經(jīng)事，對方總算沒有出聲。

    巫爾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就像今天早上的早朝，丞相說你因為一點小事就缺席太不守規(guī)矩，但皇帝卻說你只是病了那就好好養(yǎng)病不要逞強。”

    手術刀的刀鋒下滑，抵住了女孩的指腹：“他們都說皇帝更看重你?！?/br>
    師瑜抬起眼睫，視線相撞：“巫爾?！?/br>
    “嗯？”

    “當初我落水你問我怎么了，說明你不知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既然這樣，那為什么跑去叫人的丫鬟和趕來的侍衛(wèi)都知道是有人下了手？”

    她一頓。

    “如果你僅僅只是看到了我被人推下水，那在我面前不應該前后矛盾?！睅熻さ?，“除非你在看見我落水和走到水池邊直接還發(fā)生了什么叫你暫時忽視了這一點，只下意識在我面前裝作一無所知的無辜者?？赡敲炊痰臅r間里，能做什么？”

    他看人的目光沒什么分量，身上卻總帶著股莫名的死氣。不是尸體身上那種腐敗的死亡，而是死氣沉沉的死，像是風一刮就能消散的那種。

    “你去追那個推我下水的人了？”

    巫爾手一抖，手里的刀差點沒握住。

    師瑜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刀，再抬眼，語氣沒多少變化：“裝無辜不適合你?！?/br>
    “如果這是你的個人愛好，那屬于你的自由；但你如果只是想用這種方法接近我，建議你提早停止投入沉沒成本?！?/br>
    巫爾坐在原地，愣住了。

    好久好久以前，也有人這樣直視手上藏著刀的她，說了一句：“裝乖不適合你。”

    她現(xiàn)在還記得，那人有一雙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

    難怪了，她想。

    明明該見到他開始就把他的眼睛挖下來的，卻次次妥協(xié)，次次服軟。

    她以為她只是想多看看他會動會說話的活著的模樣，可事實上，她若是真的想殺了對方，根本不可能等到現(xiàn)在。

    她就是下不去手。

    【倒計時結束】

    【本次投放節(jié)點：宣歷元年】

    【即將開始投放，請稍后】

    圓桌密室再度消失。

    疼，撕心裂肺的疼。

    師瑜闔著眼緩了好幾秒，再度睜眼，總算看清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

    骯臟的，黑暗的，壓抑的，血腥充斥的。

    是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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