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的震顫過去后，旅客車廂里隱隱約約響起了議論聲, 不滿和謾罵逐漸高漲，順著連通道傳過來。

    談望松開手：“怎么樣？”

    師瑜搖了搖頭：“沒事，謝謝。”

    沒過多久，車廂頂部的廣播響起調(diào)試的雜音，接著是列車員的聲音：“請各位乘客保持冷靜。”

    “剛才列車經(jīng)過的那段鐵軌上堆積著少量山體滑落的碎石, 因此造成車廂震動如今列車仍將正常往古都行駛。如為您造成不便，敬請諒解?！?/br>
    解釋的話廣播里重復(fù)了三遍, 保證車頭車尾的人全都能聽到方才停下來。

    師瑜忽然覺出什么似的, 抬眸看向?qū)γ娴呢涍\車廂大門。

    貨運車廂是沒有窗戶的，能透光的地方除了連接旅客車廂的通道, 就只有車門下方通門檻間約摸半寸寬的縫隙, 漏下一片矩形的陽光。

    鐵軌修在山道上，兩旁是茂密的樹林，黑色的樹影被投至列車身上，一根根光柵般在那半寸寬的縫隙里穿過, 又被遠遠扔到身后。

    ※

    第一節(jié) 車廂。

    “車長！”

    有人拉開門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來：“車長，剛剛究竟是……”

    列車長站在火車司機的座位旁邊，皺眉看著來人：“這么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來人一身列車乘務(wù)員的藍色工裝, 頭頂帶著工作帽，手腕上戴著一只半透明的玩家手環(huán)，胸前的身份吊牌寫著他的名字：段文青。

    他將手搭在門把手上，掃視了遍駕駛室內(nèi)的幾人，隨后掩上門，神色焦急：“咱們這趟車剛剛怎么了？怎么會顛得那么厲害？”

    剛剛念過廣播的列車員出聲：“剛剛不是都解釋了？軌道上有碎石堆積。”

    段文青臉上的神色明顯不信，緊緊盯著對方：“只是因為這個？”

    兩人對視，列車員估計是心虛目光躲閃了一下，然后就被抓住了破綻：“只是這樣那你干嘛不敢看我？”

    列車員：“我哪不看你……”

    段文青一步步靠近，語氣越發(fā)咄咄逼人：“那你敢當(dāng)著我的面說一句剛剛廣播里的內(nèi)容都是完全真實沒有任何假話嗎？”

    列車員：“我怎么不敢！”

    “行了?！?/br>
    列車長終于出聲打斷兩人的劍拔弩張，不輕不重地喚了聲：“小文，你也別逼他，是我讓他這么說的?！?/br>
    段文青擰眉，似是不解地轉(zhuǎn)頭：“車長？”

    “他說的是真的，剛剛我們這趟車的確經(jīng)過的軌道上的確有少量碎石才會造成顛簸，但問題是現(xiàn)在不僅僅是有碎石那么簡單?！绷熊囬L嘆了口氣，“我們這輛車，現(xiàn)在可能很難停下了?！?/br>
    【段先生進度第一?！?/br>
    【這邊的劇情線走得好快?！?/br>
    【在一場和火車有關(guān)的游戲里上當(dāng)列車員……真的太犯規(guī)了啊?！?/br>
    ※

    “大佬。”

    談望上車時便偷偷查看過自己的身份和主線任務(wù)內(nèi)容，在身處一輛行進中的列車且知曉任務(wù)為“停車”的情況下，對廣播里解釋的理由自然半個字都不信：“你知道剛剛是什么情況嗎？”

    師瑜沉默一會兒：“這輛車現(xiàn)在主觀上應(yīng)該很難停下了?！?/br>
    【？？？】

    【臥槽他偷看劇本了？】

    【我他媽還以為我看串了，確定了三遍剛得到這個消息的玩家明明是隔壁段文青，還是占了身份便利才能那么快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談望繞著這節(jié)車廂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任何異常，剛坐回來就聽見他這么一句：“為什么？”

    師瑜揉了揉眼睛：“這輛列車的速度在加快?！?/br>
    談望愣了愣：“火車開動后速度越來越快不是很正常？”

    “列車從靜止到勻速的過程通常只需要十分鐘左右，十分鐘以后不出意外，速度就不會有太大的浮動。剛剛廣播里說列車曾駛過一段有碎石的軌道，顛簸時間來看長度還不短，想想馬路上減速帶的原理，列車的速度本應(yīng)該有所減緩?！?/br>
    師瑜說：“山林里的植被經(jīng)過長期演化，同種類間隔距離不會相差太多。以它們的投影經(jīng)過這節(jié)車廂的速度為標準，顛簸后的車輛速度比顛簸前已經(jīng)快了近一倍?！?/br>
    談望轉(zhuǎn)頭看著那不足半寸的車門底部通風(fēng)口，以及通風(fēng)口下后掠時那快得幾乎只剩殘影的樹木，對他這種堪稱反人類的測速方法震驚了。

    要能看清這種速度下移動的景物，那眼睛的動態(tài)視力得變態(tài)到什么地步？

    “所以這輛車現(xiàn)在究竟是……”

    “我沒去過前面的車廂，暫時沒法確定。”師瑜說，“列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明顯屬于反?，F(xiàn)象，可能是駕駛員出了問題，可能是發(fā)動機出了問題，更大的可能是有某種無法解釋的超自然力量在背后推動。但無論何種原因，加速都只會促使列車不要停下?！?/br>
    談望消化了他的意思：“所以剛剛廣播里說因為軌道問題發(fā)生顛簸其實是真的？他們沒說謊？”

    “應(yīng)該是半真半假?！?/br>
    師瑜看向車廂的連接通道：“列車速度加快，駕駛的司機不可能不知道，這班的列車長也不可能不知道。廣播能播報出來，內(nèi)容至少事先經(jīng)過這兩人評判。他們大概在隱瞞什么不希望被乘客知曉的事實。”

    談望：“那我們現(xiàn)在需要去駕駛室找他們問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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