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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深了去想,過后也沒向郝總詢問過原由?;蛟S是早就想好了的名字,或許有其它典故,不應(yīng)該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跟我同住的另外有兩個女孩,一個叫春紅一個叫鳳霞,都和我一樣來自農(nóng)村。兩天后彼此熟悉,了解到春紅是郝總老家的一個堂侄女,鳳霞則是郝嬸娘家的遠(yuǎn)親。 有郝叔當(dāng)然就有郝嬸,年齡比我娘大幾歲,看上去卻似乎比我娘還年輕,和郝總一樣慈眉善眼,絲毫沒有老板娘的架子,跟我們一起蹲在后廚擇菜洗碗,說話都是輕聲輕氣的。 吃飯也等我們幾個一起,吃多少都自己去添,不肯讓我們假手。很快就感覺幾乎像一家人,對著他倆誠心誠意喊叔喊嬸,沒有絲毫拗口。 某日哼著小曲洗碗,不知什么時候郝總在身后聽,聽了很久才問:“哼的是什么?真好聽?!?/br> 回頭看見郝總寬厚的笑,轉(zhuǎn)過身不肯告訴他,覺得他的笑容很溫暖。 時間長了才發(fā)現(xiàn)郝總還是有騙我。說是不陪任何人吃飯,他卻常常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回來,添了碗筷坐郝嬸旁邊,自備小酒若干,喝得有滋有味。 偶爾感覺他的目光盯著我看,停留一瞬,立刻轉(zhuǎn)向其它,假裝去注意別的東西。沒感覺到生氣,平常心看他,其實真的好人。郝嬸心腸善良,借口身體不好一個人上街不方便,每星期總有一兩次叫上我們其中一個去逛街。 其實是帶我們買東西,換季的衣服,漂亮的發(fā)卡,女孩子日常用品也不拉下,衛(wèi)生巾都買好了備著。 私下里幾個女孩一起閑聊,有次鳳霞說:“嬸對劉瑞最好,帶她上街的次數(shù)最多,買的東西也多?!?/br> 春紅也說,郝嬸對她們好是當(dāng)親戚,疼我像是疼女兒。仔細(xì)想想的確如此。之后我心里惴惴不安,留意郝嬸分別帶我們上街的次數(shù),每覺得不公平,借口不舒服躲進(jìn)衛(wèi)生間不出來,讓她叫了其他任意一個去。 躲了兩次惹得郝嬸大不高興,叫了我去訓(xùn)斥:“我花自己的錢,多疼點自己喜歡的孩子都不行?再這樣誰都不帶,看誰還亂生是非?!?/br> 我不敢再躲,每次乖乖跟了她走。 事后偷偷問起,知道郝嬸逼了她們交代,我們在一起究竟都說了些什么。加倍勤快地干活,不敢有一絲偷懶,深怕辜負(fù)了郝嬸的錯愛,怕老天爺高高在上看見,一個雷劈在我的頭上。 那一段日子平靜而充實,每天吃得香睡得也香。幾個月下來,感覺自己比以前變化了許多,身高不知不覺又增了兩厘米,身體日漸渾圓,也悄悄挺起了一點。 知道躲不過郝總的眼睛,他的目光更長時間停滯在我身上,常常在遠(yuǎn)處看我看到出神,害我低著頭逃走,暗暗怪他不注意分寸。不知道為什么,偶然間竟想起郝總曾笑我沒資格做小姐,忽然羞紅了臉,暗暗罵自己不知道羞恥。 有一天春紅奉命回家相親,郝嬸閑著問起我和鳳霞的終身大事,鳳霞坦言來縣城之前已經(jīng)在家中定好親事,倘若店里忙得過來或者新找到工人,會在年內(nèi)擇日結(jié)婚。接下來說到我。貧困落后的鄉(xiāng)下農(nóng)村,女孩子大都十五六歲就去相親,早早看好婆家,拿人家的彩禮蓋上房子或者幫家里的男丁定一門親事,也是農(nóng)村生女兒的一項用途。 農(nóng)村很少家庭不要男孩,沒有男孩的家庭在我們那里有個很難聽的名稱,叫絕戶頭,在十里八村都低著頭走路。因此計劃生育極其艱難,任你扒房拆瓦、抓人牽牛,該生的死也要生。 我們村有句極具特色的計劃生育口號:“喝藥不奪瓶,上吊就給繩?!?/br> 沒有誰看見會笑,除非你不是在農(nóng)村長大。 告訴郝嬸上次我回去,聽母親說有人去我家提過親事,男方是我讀中學(xué)時一個同學(xué),具體已經(jīng)記不清楚樣子,我答應(yīng)一切由母親作主,如果彩禮合適就可以定下來。 靜靜地坦訴,并沒有感覺到悲傷。接下來的日子發(fā)現(xiàn)郝總的情緒極端低落,偶爾過來一起吃飯,面前的酒一杯接一杯,有幾次郝嬸好心阻止,被他一句話頂撞老遠(yuǎn),不敢再勸。 我們幾個更不敢多話,個個低著頭抓緊吃完,盡快逃離現(xiàn)場。店里氣氛越來越壓抑,某日我居然撞見郝嬸一個人躲著流淚。小心翼翼地問她郝叔怎么了。 郝嬸久久無語,盯著我望了好久才說:“你叔喝醉了,大發(fā)脾氣,我勸不了他,你去扶他去你們屋休息好不好,后廚工人房太臟,怕他睡不習(xí)慣?!?/br> 猶豫了片刻,我硬著頭皮進(jìn)去看郝總,見地上摔得杯盤狼藉,沒一個是完整的。叫他一聲叔,說:“你醉了,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郝總兀自拿了酒杯大口喝酒,大聲呼喊哪也不去。我心里有些軟,放輕了聲音哄他:“去我們屋里睡,你去不去?” 郝總醉意十足,口無遮攔地胡鬧:“我要睡你床上?!?/br> 嚇得差點沖上去捂住他的嘴,扶他去我們房間,把他放倒在我睡的那張床上,胡亂蓋了被子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死死不放.郝總瞪著喝得血紅的眼睛問我:“丫頭,多少錢可以蓋起你家的房子?” 這是他次碰我,記憶中也是個男人這樣拉了我不放。 我氣急敗壞起來,一口咬在他手上,狠狠地咬,像個瘋子。他咬緊了牙堅決不放手,仍然重復(fù)同樣的問題。惡狠狠地對他說:“你憑什么要問,這跟你沒有絲毫關(guān)系?!?/br> 郝總的聲音變得無比痛苦:“這跟我有關(guān)系。如果這輩子不能看見你幸福,每天哼著小曲過日子,是對我最殘酷的折磨。這些天來我每天都無法入睡,閉上眼睛會被惡夢驚醒,深怕哪天你胡亂地嫁了,再也沒機會彌補?!?/br> 第08章小姐是這樣練成的2 郝總憂傷地望著我,慢慢放開我的手?!把绢^,答應(yīng)我找一個你喜歡的男人,一個可以讓你哼著小曲跟他一起過日子的男人才嫁,別為了幾間什么破房子,就把自己當(dāng)東西一樣換出去?!?/br>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望著郝總的樣子,原本胖乎乎的臉真有了幾分清減。眼淚忽然涌出來,哭著對他說現(xiàn)實如此,曉雅命中注定如此,不是自己想怎樣生活就能夠怎樣生活。 郝總慢慢地說:“能改變多少就要改變多少,我愿意拿錢給你,只要你不嫌我這個人臟,不嫌我的錢臟就足夠了?!?/br> 我哭著搖頭:“我不能要你的錢,我沒資格?!?/br> 郝總用血紅的眼珠盯著我:“你當(dāng)然有資格,我想看到你幸福?!?/br> 腦子里正亂糟糟的,聽見郝員嬸從外面進(jìn)來,想是擔(dān)心郝總太醉過來探視。我背著身子擦干眼淚,想跟郝嬸說點什么,忽然抬眼看見郝嬸目光中的驚詫,這才發(fā)現(xiàn)郝總手上被我咬到的地方,齒痕深陷,觸目驚心。 慌亂著轉(zhuǎn)身出去,頓時感覺無地自容,沖出餐館大門,朝著某個方向飛一樣地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想逃得越遠(yuǎn)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不知道怎么會弄成這樣。自問不曾錯了什么,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沒錯就能夠面對一切,縱然我能坦然面對自己的良心,恐怕這一輩子都沒臉再看見郝嬸。 眼淚早已經(jīng)干透,迷茫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忽然想起很久沒有見面的李娜,分開了這么久,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怎樣,腳步不自覺邁向以前打工的酒店,內(nèi)心難受無比,只想有個認(rèn)識的人說話,哪怕片刻就好。 在大堂遇到以前的老板娘,大驚小怪地仔細(xì)打量我,酸溜溜地夸我?guī)讉€月不見衣服新了,人也長漂亮了。怪我挑上了高枝就忘記她以前對我多么好,這么久都不記得回去看她一次。 深深厭惡她言語中的曖昧,不承認(rèn)她何時對我好過。 我書讀得少,可是我不笨,分得清人情冷暖。 見到李娜才像找到了親人,狠狠用手砸她的肩膀,痛哭著怪她這么快把我忘了,問她如果我不來找她,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再見我。 李娜被我說得也哭了起來。喃喃地說從小一起長大,假如今天死去大家就是一輩子好朋友好姐妹,怎么會忘呢,怎么能不常常想起。 “做了小姐,走到哪里都怕被人認(rèn)出來,每天躲在店里一步都不愿意出去,爹娘都快沒臉見了,哪還有心情去會朋友?!?/br> 李娜深深牢sao:“哪天幫家里把房子蓋起來,找個有水的地方跳進(jìn)去,這一輩子就干干凈凈了?!?/br> 彼此抱頭痛哭,哭家人,也哭自己。 無奈地感嘆為什么我們都那么命苦。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告別了李娜,走到街上又覺得自己無依無靠。 這時候回家的長途汽車已經(jīng)停發(fā),更擔(dān)心家人會問起自己怎么這個時候突然回去,思前想后,竟然沒有一個能去的地方。神情恍惚地四處游走,某一刻徘徊在城外小河邊,差點閉了眼睛就跳進(jìn)去。 隱隱像聽到像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距離太遠(yuǎn),仔細(xì)去聽又聽不十分清楚。很快釋然,這城里我無親無故,即使人家叫的是曉雅這兩個字,也未必是在叫我。 一直到四周變得沉寂,黑黝黝不再看清楚東西,這才知道害怕,順著來時的路,驚惶地朝城里跑,看見路燈才放慢腳步。 城區(qū)并不很大,可很多地方我仍然不是很熟悉,不知不覺慢慢朝瑞香源的方向走,隱隱覺得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才更安全,畢竟還有漫漫長夜要熬過去。 在去雅香源路口的盞路燈下,意外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郝嬸,無助地四處眺望著,看上去那樣焦急和不安。已經(jīng)是深秋,夜涼如水,郝嬸仍然中午時的衣裳,也不知道多加一件。 是在等我嗎?午后的那一幕,原以為郝嬸必定恨我,為什么這么晚會站在這里苦等? 屏住了呼吸,轉(zhuǎn)身再逃。郝嬸看見了我,在身后大聲地喊:“曉雅,你別跑,我身體不好,追不動你?!?/br> 被她的聲音震撼,再也邁不動步子。她的聲音,那樣無奈、心痛、和焦急。郝嬸追到我身邊,一把抓住我的手,感覺她雙手一個勁顫抖,不知道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冷。 只記得傻傻地痛哭,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么。 郝嬸也久久無語,過了很久才用祈求的口氣對我說:“曉雅,你別再跑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仍然堅決地哭,不肯被她拉走。 郝嬸絕望地拉著,忽然也低聲痛哭起來,夜深人靜的馬路上,她的哭聲刺耳而凄涼,扎得人心疼。我不敢再犟,低了聲哄她:“嬸別哭了,我跟你回去?!?/br> 郝嬸哭聲更響。 不明白她為什么哭,不像生我的氣。隱隱覺得她不是在哭我,而是在哭自己。我不知所措,慌亂地想去擦她臉上的淚,手一動,卻被她更用力拉住,似乎擔(dān)心一松開,我又逃得無影無蹤。 只好呆呆站著,不敢掙扎。 郝嬸低聲求我:“看在嬸子疼你,別生你叔的氣,他是老糊涂老瘋了,今天喝多了酒犯病,沒有欺負(fù)你的意思,你千萬別跟他計較?!?/br> 不知道郝總怎樣跟她解釋手上的傷痕,善良的郝嬸一定認(rèn)為我受了傷害,事實上郝總并沒有傷害我,我本能地防衛(wèi)而已。想起來應(yīng)該向郝嬸解釋,卻毫無頭緒,不知該從何說起。 慢慢地跟郝嬸往回走。 近了雅香源,想起來問店里的情況,郝嬸邊走邊講我走后郝總怎樣怪她沒拉住我,店里怎樣亂成一團,關(guān)了門四處找我,現(xiàn)在分頭去找的人還都沒有回來。 才知道在河邊聽到呼喚我的聲音,也是店里的工人。我對郝嬸說對不起,郝嬸搖頭:“別這樣說丫頭,你叔和我對不起你才是真的?!?/br> 紅著臉對郝嬸說叔沒怎么樣,是我太緊張了。郝嬸深深嘆了口氣,然后飛快地望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奇特而怪異,夾雜一絲緊張,看得我心中一緊,暗暗猜測她是否已經(jīng)知道郝總的非份之想。 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郝總看著我的時候,雖然時刻都裝做若無其事,但任何人稍加留意,就可以明白他的異樣??v然他老jian巨滑可以逃過春紅鳳霞的眼睛,但是跟了他一輩子的郝嬸,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可是既然她已經(jīng)知道,怎么會這樣堅決地留我?應(yīng)該迫不及待我走才對。 思維接近混亂,恨自己愚笨,無法弄懂這一切。 回到雅香源,看到郝總一個人坐在大廳里,四周丟滿了煙蒂,正眉頭緊鎖,看見郝嬸拉著我進(jìn)來,一下子站立起來,幾乎要沖上前來迎接,隨即就定立原地,臉上一瞬間已經(jīng)變換了無數(shù)種表情。 迷茫地看他表情變換,忽然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很重要,被人這樣深深在乎。 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感覺這老東西已經(jīng)瘋了。 默默往自己住的房間走,郝嬸亦步亦趨,這時候仍不肯把我的手放開。低聲說:“松開吧,既然跟你回來,不會再不打招呼就走?!?/br> 郝嬸還是一直跟進(jìn)了房間。低聲問我:“你真的不再生你叔的氣?” 接著說:“你叔是好人,對人沒有壞心眼,真的是怕你受委屈,才不想讓跟別的孩子一樣你糊里糊涂找個婆家嫁了?!?/br> 不明白郝嬸的態(tài)度:“你跟叔結(jié)婚的時候,是別人介紹還是你們兩個自己戀愛?” 郝嬸搖頭:“今天怎么能和那時候比?現(xiàn)在年輕人都講究自由戀愛,一輩子很長,兩個人貼心了日子過得才幸福。聽嬸的話,過幾天回家跟說別急著說給人家,暫時先在店里幫忙,有機會讓你叔給你安排個工作,在城里找對象,總比在農(nóng)村找一個強?!?/br> 被郝嬸說得有些心酸,迷惑片刻,問她:“春紅和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