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舒由上至下，先通讀了一遍，理解了這篇賦的大致意思，再接著按照段落分析。

    這是他一概研讀的方法。

    很快，謝舒便發(fā)現(xiàn)，這篇賦一共分為三段。

    開篇說明了創(chuàng)作的緣由和意圖，作者先描寫歷史不斷興榮衰減的起源，是因為不注重天下民生，再由此談及當(dāng)下，這算是因史事而敘賦。

    接著又描寫了如今天下的大勢，雖然起源于一些小事，但導(dǎo)致了許多問題。

    最后總結(jié)教訓(xùn)。

    但因賦論的體裁限制和其他因素，作者寫的這些東西都很淺顯，難以深入。

    不過這并不能否認(rèn)這篇賦的藝術(shù)價值，全文多用了排比的手法，行文顯得氣勢貫通，讀來膾炙人口，讓人記憶深刻。

    難怪他這位“學(xué)長”后面會進翰林院......這翰林院相當(dāng)于秘書機構(gòu)，最主要的的職責(zé)便是幫助帝王起草詔書。

    到了晚上，洗墨在旁為謝舒點燈。

    謝舒又將這篇論賦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到最后不僅能夠倒背如流，每個字眼也都鉆透了，方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謝舒用完餐后，便前去姜府。

    姜鴻來到書房的時候，見謝舒已經(jīng)提前到了，仍在默看這篇《起源賦》，也不知道他研讀地如何了。

    畢竟姜鴻之前并沒有詢問過謝舒如今治學(xué)的情況，只是看中他的為人處世以及背景身份才決定收他為徒。

    姜鴻邁步過來，目光掃了謝舒一眼開口道：“昨日我讓你回去研習(xí)的這篇《起源賦》你認(rèn)為如何？”

    謝舒低聲道：“學(xué)生以為此賦以短制發(fā)議論，雖道理不算多么深厚，但勝在立意高遠，氣勢磅礴，與一眾賦論有別?！?/br>
    姜鴻面色不變，看不出是贊同還是否認(rèn)，只是沉聲道：“那依你之見，這篇賦便是上品了？”

    謝舒猶豫片刻道：“如果學(xué)生沒有猜錯的話，這篇賦應(yīng)該是闈場賦，在時間如此倉促的情形之下所做，能到這樣的地步，已十分不易，因此學(xué)生認(rèn)為此賦確實算上品?！?/br>
    這闈場賦的意思便是在考場上做的，文人多為應(yīng)試之舉，堆砌辭藻，語句累贅，難得會出像這樣一篇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又不缺深意的文章。

    聽到謝舒猜出這是一篇闈場賦，姜鴻目光一閃。

    要知道這篇賦根本沒有對外傳出，畢竟是考場上的東西，只是為了檔案記錄而存下來了，這也是他離開京城前帶走的一份抄本，而當(dāng)今天下除卻國子監(jiān)有所保存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可謝舒居然能夠猜到這個......

    姜鴻心中好奇，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怎么知道這是闈場賦？”

    謝舒也沒有遮掩道：“因為我看這賦中有幾處都刻意點名了主旨，像是根據(jù)某個主題而作，而且此賦的作者張勝大人的文采應(yīng)該不止于此，如果是文體賦的話，他大可精心修飾一番，不知學(xué)生猜的可對，若是不對，還請先生指教?！?/br>
    姜鴻點點頭道：“不錯，這確實是闈場賦，這是延平十二年，我主持會試的時候，張勝依據(jù)“起源”二字論題所作。不過你之前說的卻錯了，這篇賦不是上品，當(dāng)時考場的三名學(xué)政都認(rèn)為此賦乃是下品！”

    姜鴻所說的延平十二年，正是上一個年號，距今為止，已經(jīng)有六年的時間了。

    聽到下品兩字的時候，謝舒不敢相信！

    謝舒聞言皺緊了眉頭，他看的賦論這些年來也不少，雖然大部分都是名家所作，因此才會流傳下來，可經(jīng)過這些熏陶，謝舒對于賦論也有了一定的鑒賞能力。

    謝舒并不覺得自己的眼光差到了這種地步，難道是內(nèi)闈賦有別的他所不知道的要求不成？

    見謝舒神情困惑，姜鴻卻并沒有急著為他解答，而是不慌不忙說起考試的制度來。

    姜鴻沉聲道：“你之前考過鄉(xiāng)試，該記得一共有三場考試吧？第一場各作一篇詩賦，第二場考帖經(jīng)墨義十道，第三場考試論一首方策三道，會試也同樣如此。那你可知道，每一種考試的目的是什么嗎？”

    謝舒思考片刻，想起《四庫全書》中的一段話，慢慢念出道：“義以觀其通經(jīng)，為論以觀其識，賦以觀其博古，策以觀其才?！?/br>
    姜鴻聽到謝舒雖然言辭簡略，卻十分精妙地概括了每一種試題的目的性，心中不免有些驚嘆。

    緊接著姜鴻便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你應(yīng)該會知道考察賦論的目的便是以此來觀察考生的只是知識累積程度，所以一直以來，賦論要極盡奇巧之能事。因此，最后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便是文辭格律。”

    原來如此，謝舒聞言，明白了老師的意思，詩賦要以文采漸長，聲律為妙?？蛇@樣一來，難道就沒有什么弊病嗎？

    姜鴻見謝舒聽了他剛才的話，并沒有完全心服口服，還殘留著些許質(zhì)疑，他反而露出微笑來：“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自己的思考很好。”

    說道這里，姜鴻語氣凌然地說道：“不錯，我一直反對如此章句聲病，茍尚文辭，這些都是小能者為之，所以當(dāng)日我看了這篇賦論，將它從落第處拿出，取之為甲等！”

    作者有話要說：

    第040章

    謝舒聞言, 目光微微一亮，原來如此。

    老師和自己對賦論的見解一樣，也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 這是一件何其幸運的事情。

    姜鴻看向謝舒, 語氣不乏深意：“所以, 我一向認(rèn)為, 以文詞取士而病, 以實學(xué)應(yīng)科才是正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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