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每名同考官都有舉薦一名考生的資格。

    一般來說，只要整篇試卷沒有出大問題，便可將名字填在草榜上了，最后再由主考官排定一百名舉子的順序。

    可老先生這是要在前幾名的意思，這就罕見了！

    旁人又哪里見到過老先生如此激動，都看了過來。

    主考官也有些錯愕，笑著安撫道：“老先生莫急，我先看看此人試卷?！?/br>
    這時老先生方才意識到自己舉止夸張了些，但實(shí)在是看好此人，因此時不時望一眼，想知道主考官會怎么定名。

    當(dāng)主考官將那一疊文卷拿起，攤在手中，一張一張地翻閱時，看到那相間在朱紅墨字上的無數(shù)藍(lán)批時，主考官的臉上露出一抹異色。

    在此之前，他雖也看到過幾篇可以排在前列的考卷，可沒有哪篇批閱到了這樣多的地步......這些批閱都出自各位考官之手，也就是說此人無論是經(jīng)義文章，還是試論時策都做的極為不錯。

    可在京城，這樣的全才卻也不多......

    片刻后，主考官笑著放下試卷，慢悠悠地說道：“老先生無需擔(dān)心，此人文章可致經(jīng)魁。”

    他這話音一落，旁人不必多說，就連老先生也是意外無比，這經(jīng)魁的意思便是能奪魁首，也就是解元的位置。

    可即便老先生覺得這名考生時策寫的再不錯，但也不至于以孤篇壓倒整個江南的考生，而老先生自問自己也沒有這么大的面子，除非......

    看見眾人神情驚詫，主考官反倒笑意加深了幾許，他將那卷宗遞給眾人傳閱道：“這魁首之名非我一人所定，眾位且看......”

    當(dāng)眾人看過之后，方才疑惑稍解，但緊接著卻又有更大的疑惑生出，此人到底是誰，竟能滿占這江南風(fēng)華。

    同考官們面面相覷，都想知道彼此有無知曉的，不過即便是身為負(fù)責(zé)江南書院學(xué)政的同考官也面露疑惑之色。

    那么此人看來并非是從書院出來的，莫非真是......

    此時老先生的面色也變了幾變，自去沉思不語。

    *

    到了三月之初，春寒乍暖，夜色曉寒。

    今日是鄉(xiāng)試放榜的日子，天色尚早，漏盡更殘，月落烏啼，整個金陵城都籠罩在未散的夜霧之中。

    百姓沉醉在夢境里，等候放榜的試子們卻幾乎徹夜未眠，這時各種小道消息絡(luò)繹不絕地傳來，更增添他們心中的焦灼與不安。

    當(dāng)宵禁解除，人們才蜂擁而上，在貢院的南墻下徘徊行走，直到春榜張出。

    而提前趕到的人不少，多是各家報喜的信人，若是哪家中了舉，也好得一份賞錢。

    終于到了春榜張貼的時候，眾人忙不迭地上前觀看，數(shù)數(shù)里面的姓名，霎時間整個貢院的南墻都被圍的水泄不通。

    謝舒和虞楚息站在茶樓二樓的欄桿處，等那幾個士兵將春榜拿出來的時候，下方人頭攢動，時不時聽得到眾人的喧鬧聲。

    虞楚息也忍不住探頭去看，可視線被擋地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哪里瞧得清楚，方才泄氣回頭。

    這時見謝舒含笑看著自己，虞楚息忍不住瞪他一眼道：“你倒是耐得住~”

    謝舒自然不能免俗，他心頭也是緊張的，這種感覺不亞于查看高考成績，不過又有些不同的是，高考之后尚且還可以估分知曉自己大致的成績，而科舉考試卻更多了一分未知的可能性。

    但與此同時，謝舒清楚的是，自己已經(jīng)盡到了最大的努力，無論結(jié)果如何，只要無愧于心便好。

    而看著郎君神態(tài)嬌憨可愛，謝舒不免輕輕笑道：“郎君莫不是擔(dān)心為夫不能如約......”

    謝舒說到后面停頓了些許，低頭注視著虞楚息不語。

    其實(shí)自從上個月以來，鄉(xiāng)試考完之后，謝舒就一直想著這件事了，他曾經(jīng)許諾過，如果他在這個世界真能到這一天，到他中舉之日，他從此便留這里，和郎君重新成婚，以后他和他長相廝守，不離不棄。

    如今天已遂愿，只待金榜題名。

    第078章

    這段日子里, 謝舒也不少用“為夫”這樣的自稱。

    按理說，虞楚息已不算陌生，可在這種時候, 聽到謝舒這般在自己耳畔低語, 又似有未盡之語, 如何讓虞楚息不多想。

    虞楚息只感覺到謝舒注視著自己的雙眸雖然一如往常般清冽溫柔, 卻又藏著幾縷不可言說的深切情意。

    此刻那些嘈雜的聲音都充斥在耳邊, 似乎都聽不明晰了。

    如約......他的意思是......

    虞楚息腦海閃過之前種種，一時恍惚了片刻，直到外面那些喧鬧聲似乎越來越大, 才回過神來。

    虞楚息不免微微紅了臉，只作不知地撇過頭道：“你說什么？我是不明白的?！?/br>
    郎君這幅樣子實(shí)在太好看，謝舒執(zhí)了郎君的手，正要與他細(xì)細(xì)分說幾句, 這時二樓處忽然急乎乎跑上來一個報榜人。

    這江南的舉子數(shù)量何其之多, 貢院之外是裝不下的, 何況不是所有舉子都愿意在人堆里擠著。

    尤其是平日里小有名氣，或是有些家底的江南才子們大多數(shù)都選擇等在客棧, 或者茶樓, 聽人過來報喜。這樣的話, 中舉又能與同道慶賀, 落榜也能夠不失風(fēng)度。

    這報榜人一上來, 整個茶樓也瞬間沸騰起來，人人都興奮莫名，等著第一個有信的消息。

    眾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在那報榜人臉上, 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渴望, 只盼著那報榜人看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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