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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睡得開心就行。小人貢獻區(qū)區(qū)肩膀,又何足掛齒呢?”男生語氣淡然地嘲諷道。 “哦,是你啊閔洛?!苯x憂打了個哈欠,順手薅了把便宜表弟的頭發(fā),“你怎么在這里?” 閔洛是學生會長,又兼任校戲劇社的社長,事情很多,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稀奇。 姜離憂感受到幾道不善的視線投來,原是荀念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正和小提琴的社員們有說有笑地聊天。 小提琴社本來就有兩撥人,一撥是荀念派系,一撥是不喜歡荀念的人。兩撥人平時就互相明嘲暗諷,姜離憂頂替荀念上小提琴獨奏后,這種矛盾更達到了頂峰。 荀念推著輪椅來到姜離憂面前,他素來一副弱不禁風的假面,誰見了心頭都要生出三分憐惜。 “小憂,聽說你最近沒有來社團的排練?這可不行哦,這次的獨奏是很重要的?!彼抗馊岷?,一副真心關(guān)切對方的模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如果身體不適,一定要及時跟我說,別讓爸媽擔心?!?/br>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被姜離憂害成這樣,還這么關(guān)心他。要是我被人家推下樓,一輩子殘疾,我都恨不得殺了他?!?/br> “呵呵,長那么漂亮有什么用。蛇蝎心腸。” “荀念人真好?!?/br> “確實是不舒服。”姜離憂慢吞吞地說,“看見你就有點反胃?!?/br> 荀念臉上笑容差點掛不住,身后有人不滿:“姜離憂,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好心當做驢肝肺,沒見過你這種白眼狼!” 姜離憂下巴微抬,嘲笑:“那你報警吧?!?/br> 那人一噎,這時,又有一人跳出來道:“姜離憂,你別太囂張了!歸根到底,你只是個替補的,等晚會一結(jié)束,能不能留在社團還另說呢?!?/br> “那能留就是能留,不能留就是不能留唄。至少秋季晚會上表演獨奏的是我,至于有些人能不能去,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苯x憂撇了下嘴。 “姜離憂,你欺人太甚!”對方漲紅了臉。 姜離憂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你要是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他伶牙俐齒的程度,讓本來皺緊了眉想為他說話的閔洛直接傻眼。 姜離憂飽覽三千世界肥皂大戲,見過的撕逼場面數(shù)不勝數(shù),這群加起來還不到一百歲的小毛頭就想跟他吵,實在是太嫩太天真。 他平時總是一副懶洋洋的咸魚樣,很少有人見他咄咄逼人的模樣,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即便是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也非常漂亮。 姜離憂離開座位,站起來,手掌撐在頸側(cè),緩慢地扭了下脖子,邁開長腿向這邊走來。 眾人竟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姜離憂的手搭在了荀念輪椅的扶手上,居高臨下的背光角度,使得他的瞳仁像某種野獸似的發(fā)著叫人膽寒的光。 他壓低聲音,毒蛇吐信般冰冷而黏膩的威脅:“放心,不屬于你的東西,我都會一步步奪走?!?/br> 荀念手腳發(fā)冷,如墜冰窟。 / 在繁忙的學習生活中,銀秋私立為了保證學生們的身心健康,硬是排得滿滿當當?shù)闹髡n中擠出三節(jié)用來調(diào)節(jié)心靈的藝術(shù)課。 周一音樂,周三美術(shù),周五雕塑。 現(xiàn)在正在上的,正是周三的美術(shù)課。 這節(jié)課是素描課,老師讓大家自行選擇一位同學進行互繪,姜離憂和杜星星對坐著,對方朝他努了下嘴,示意他看旁邊。 叮咚,手機上收到杜星星的消息:“池修雨在看你。” 姜離憂不用看旁邊也能感受到那道專注的目光,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池修雨心里在想什么,那天雨夜的記憶他已經(jīng)抹除,但對方明明已經(jīng)騎車出門,最后卻在自己的臥室醒來,他肯定很困惑。 沒過多久,池修雨提著畫板走過來,坐在了姜離憂對面。 “我要跟你互繪。”他語氣很淡,但不容置疑。 “喂!你搞沒搞錯啊,這里有人誒!”他的背影把姜離憂直接擋住了,杜星星不滿地叫了起來。 幾個籃球社的男生嘻嘻哈哈地走過來,一左一右把杜星星架走:“得了,人家夫妻交流感情,你湊什么熱鬧。走,跟我們?nèi)ミ吷贤嫒??!?/br> 姜離憂倒是沒說什么,盯了他一眼,認真地在畫板上開始作畫。就他那個試卷上畫簡筆畫火柴人的水平,池修雨并不抱什么期望。 池修雨漫不經(jīng)心地削著鉛筆,在想怎么開頭。 “上周五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吵了一架?”最后,他選擇了最簡單的單刀直入。 姜離憂就知道他要問這個,早已想好敷衍的說辭,淡淡道:“我們吵架次數(shù)還少嗎?我忘了。” 池修雨記得自己騎著機車在道路上飛馳,田野兩邊是青黃不接的麥苗,他在校門口和姜離憂吵了一架,然后呢?然后的記憶是一片模糊。 他覺得自己正在觸碰一條線,一條抽絲剝繭,觸碰到了世界本真的線。腦海里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吵完架你就直接回家了。 池修雨卻覺得直接回家不是以他的性格會做出的選擇。 狂雨之夜后,他反復(fù)被同一個夢境困擾。夢里有氣焰囂張的小混混,有鋒利的刀子,有充盈胸口的怒氣,有九尾的狐貍。甚至刀刃刺入身體的觸感都如此鮮明。 他檢查過被刺中的地方,光潔如初,似乎確實證明著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