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我跟你們走
時宗平想也想脫口而出:“當(dāng)然!你是時家的孩子,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你!” 怕她不愿,他頓了頓,克制著激動,一瞬不瞬盯著她,不自覺放柔了聲音解釋:“我們想照顧你,你母親已經(jīng)不在,我們不能讓你孤苦無依一個人?!?/br> 他熱切地看著她,期盼她點頭。 時瀾也跟著說:“你外婆身邊不好,很想見你,本來她也是要過來,但她的情況……” 她沒有完全說明,但欲言又止和眉間的情緒分明。 慕時歡和他們對視。 須臾,她點頭,輕聲說:“我跟你們走?!?/br> 此話一出,氣氛驟變。 以時宗平為首的三人愈發(fā)激動,開心溢于言表。 而唐遇,薄唇緊抿。 他更是脫口而出:“不行!” 所有人都看向他,除了慕時歡。 唐遇對上時宗平的視線,穩(wěn)了穩(wěn)情緒,混亂的大腦恢復(fù)冷靜,禮貌頷首,他說:“時總,她如今身體不好,需要靜養(yǎng),不適合遠(yuǎn)行?!?/br> 江城和平城距離較遠(yuǎn),一旦慕時歡去了平城,他們根本沒辦法做什么。 老厲還沒醒來,如果…… 時宗平想說什么。 “煙煙,幫我辦出院手續(xù)吧。”慕時歡說。 唐遇一聽,神經(jīng)跳了跳。 “慕時歡,”他看向她, 喉結(jié)滾動,聲音莫名有些艱難起來,“老厲需要你,你能不能留下,至少……至少等他……” 慕時歡已經(jīng)垂下了眸,她看著被子上自己的手,有短暫的恍惚。 但,也只是幾秒而已。 “可我不需要他,”她說,每個字聲音都很輕,也是格外堅定,“我不想再留在這里?!?/br> “慕時歡……” “他需要我,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反問,沒有情緒起伏,“和我沒關(guān)系,他需要誰都和我沒關(guān)系?!?/br> 時宗平聽著他們提及厲憬衍,眉頭皺了皺,想說話,時夫人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暫時別說話。 時宗平眉頭皺得更緊了。 唐遇深吸口氣,再開口時分明放低了姿態(tài),除了那次在黎煙面前求和重新開始,他還不曾如此低姿態(tài)過。 “慕時歡,當(dāng)我求你,再等一段時間,”他的聲音有些啞,“至少等他沒事,只要他沒事,我不再攔你。” 慕時歡默然。 唐遇以為她會松口:“慕時歡……” “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蹦綍r歡看向他。 視線交匯,唐遇一顆心漸漸下沉。 慕時歡掀唇:“不論從法律上還是其他來說,我和他都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我沒有義務(wù)為他做什么,你不能逼我為他做什么,等他……等他做什么呢?” 是啊,他們已經(jīng)離婚。 唐遇知道這一點,知道她說的每個字都沒有錯。 可…… 喉嚨口仿佛被堵住了一樣難受,他想說什么,偏偏有種此刻無論說什么都無力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 是真的,無論他說什么,慕時歡都不會改變主意。 但他仍忍不住,想要再懇求,想要她改變主意。 “昏迷前,他的最后一句,”他盯著她,字字沙啞緊繃,“是你的名字?!?/br> 她的名字…… 慕時歡恍惚。 “是么?”她淡淡反問,平靜的臉蛋上依然不曾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 只這一句,再無其他。 態(tài)度明顯。 唐遇也沉默了。 一直沒說話的容修寒在此刻出聲,只說:“慕時歡,逃避從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慕時歡的指尖倏地顫了顫。 她看向容修寒,容修寒也在看她。 可同一時間腦中閃過太多,皆是之前種種。 她收回了視線,沒有作聲。 “唐總,”時宗平開了口,斂去了激動,沉穩(wěn)提醒,“我們時歡和厲總已經(jīng)離婚,離婚的意思,以后男婚女嫁都和對方無關(guān),明白嗎?” 唐遇薄唇抿住。 時宗平繼續(xù):“退一步外說,假設(shè)今日我們時歡和厲總沒有離婚,我們也非帶走她不可。” 他的眼神銳利,唐遇哪里還不明白,時家肯定將之前的事調(diào)查清楚了。 果不其然。 “厲總在婚姻存續(xù)期間做了什么,和慕家那位慕暖關(guān)系不清不楚,傷了時歡的心,欺負(fù)她,讓她難堪……這些,你應(yīng)該比我們更清楚,不是嗎?” 時宗平說得冷靜,但越是冷靜,越是傳達(dá)出一個意思—— 時家對厲憬衍失望,不會再讓慕時歡受委屈,他們一定會帶走慕時歡。 “至于她身體不適,”視線掃過慕時歡時又變得溫柔憐惜,時宗平說,“我們時家會照顧好她,不叫她受一絲委屈。” 擲地有聲的一句,堵住了唐遇所有的話。 他不會懷疑。 他聽說過,時家如今由時宗平掌權(quán),而時宗平最是護短的人。 時宗平對老厲印象已然如此,日后老厲…… 下意識的,他再次看向了慕時歡。 慕時歡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但沒有再和他對視。 她只是看著自己的手,低低地說:“回來的時候,你要我看,我也看過陪過了,你不能再強人所難,我對他沒有責(zé)任,沒有義務(wù),更……不需要他。他日后怎么樣,和我沒有關(guān)系?!?/br> 她始終沒抬頭。 “江城……和我再沒有關(guān)系,剩下的事,我已經(jīng)不想再知道,不想再管,我本來就是自私的?!彼f。 態(tài)度決絕。 末了,她似乎扯唇笑了笑,這才抬起頭,看著唐遇。 可唐遇明白,她是在借他的口告訴老厲。 “我會害怕,怕再留在這里,我的身體還會有其他問題,已經(jīng)很差了啊,他還想要我怎么樣呢?!?/br> 唐遇,再也說不出話。 氣氛有片刻的詭異。 饒是容修寒也無法再說什么。 畢竟慕時歡當(dāng)時出事再出現(xiàn),身體確實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但時宗平不一樣,他并不知道這一點。 “時歡,你的身體怎么了?”他急聲問,呼吸仿佛都沉重了不少。 擔(dān)心是真,氣憤也是真。 慕時歡沒有說,只看著他:“我跟你們走。” 時宗平見她避開了這個話題,想到方才的話,深知一定是厲憬衍做了什么,當(dāng)下對他愈發(fā)不喜和不滿。 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有的只是激動欣慰,以及一絲心酸。 他終于找到meimei的女兒了,時歡也愿意跟他們回家。 只是meimei…… “好好……”他連說了好幾個好,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差點兒流淚,“我們這就安排,帶你回家。” 回家……回家…… 慕時歡在心中默念著這個詞。 她想,她做的決定一定是對的。 她其實……很累了。 “時歡,”黎煙在床邊蹲下,握著她的手,語氣輕松地說,“我和你一起塊兒去平城吧?!?/br> 慕時歡知道她的意思,她沒有拒絕。 “好。” “我去辦出院手續(xù)?!?/br> “好?!?/br> 黎煙很快起身離開,唐遇反應(yīng)過來之后二話不說跟上。 他就在她身旁,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感。 黎煙停下,轉(zhuǎn)頭和他對視。 唐遇有千言萬語想說,然而此刻,他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什么也說不出口。 兩人對視良久。 最終,還是黎煙低聲打破了沉默:“我不放心時歡?!?/br> 唐遇明白,也早知她會這么說。 “那我呢?”可他還是忍不住問,帶著最后一絲期盼,“你還會回來嗎?” 黎煙沒有作聲,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唐遇……” 忽的,她的手被他抓住。 很牢。 “我知道在你心里,自己沒辦法和慕時歡相比,”唐遇盯著她,聲音很低,“但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不要再推開我?” 想得到她的答案,又怕她回答,最終,他又說:“別放在心上?!?/br> 他還是妥協(xié)了。 “當(dāng)我什么也沒說,”他握著她的手沒松,帶她往前走,“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黎煙被動和他一起走。 心里知道不該,但這一次,她終于沒有再克制,偏頭快速地看了他一眼。 薄唇緊抿,下頜線繃著。 和當(dāng)年一樣,又不一樣。 他們糾糾纏纏,也過了這么久了。 出院手續(xù)辦得順利,很快就好了,而病房那邊,慕時歡的東西也一早就收拾好。 待黎煙一回來,她們就要走了。 時宗平準(zhǔn)備好了車,也定好了機票,他們幾人直奔機場。 唐遇放心不下,開著車一路跟著,容修寒沒事,索性也跟了去了。 高一高二高佳自然也跟著。 雖然慕時歡說讓他們留在這里,說沒必要再保護她,但他們很堅持,而且唐遇的意思也是要他們再跟著。 哪怕時宗平不樂意,他們還是跟去了。 時宗平買的是最快的一班航班飛平城,到了機場時間剛剛好。 進候機室前,慕時歡開口說了出院后的第一句話:“煙煙,還有一點時間,和他說點什么吧?!?/br> 他,自然指的是唐遇。 黎煙明白。 她猶豫了下,最后搖頭,堅定地說:“不用了?!?/br> 聞言,慕時歡也沒有勉強。 黎煙亦沒有再說什么,只一如既往地挽著她的手。 她沒有回頭。 誰也沒有。 而很快,廣播播報,該登機了。 唐遇站在明亮窗前,看著飛機起飛,沉默了很久。 他想到了還在國外治療的老厲,心中不是滋味。 慕時歡,走了。 老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