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人一妖玩起游戲城的其他設(shè)備，辛云茂不擅長使用電子產(chǎn)品，就對這些東西適應(yīng)性較差。他跟楚稚水共玩時頻頻敗北，不是槍戰(zhàn)游戲被她爆頭，就是賽車游戲跑到迷路，反正就沒有順利的時候。

    然而，只要小男孩一溜達(dá)過來露面，辛云茂必然是超水平發(fā)揮，但凡小男孩敢跟著摸機(jī)器，他就要折回去將熊孩子打爆。

    相同的經(jīng)歷有幾回，小男孩覺察出異樣，他嫌棄地瞪辛云茂一眼，指責(zé)道：“你是故意在她面前裝傻，然后特意跑過來打我嗎？”

    小男孩沒想到辛云茂睚眥必報，還認(rèn)為對方心機(jī)深沉，對著楚稚水裝初學(xué)者，對著自己就瘋狂輸出，還有沒有天理了。

    辛云茂：“哼。”

    楚稚水無奈：“不，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沒有裝?！彼褪钦嫔怠?/br>
    她感覺辛云茂確實不太會玩這些，至于面對小男孩變得水平驚人，恐怕就是某些妖怪的小把戲了。

    辛云茂和小男孩最后在賭博游戲機(jī)前決戰(zhàn)紫禁之巔。

    這臺機(jī)器是要不斷投幣，點亮機(jī)器的相應(yīng)位置，只要能夠湊出一排圖標(biāo)，就會往外面吐禮品兌換券。如果能夠?qū)⒁慌艡C(jī)器的所有圖標(biāo)點亮，最上方的電子顯示牌就會五光十色地閃耀，恭喜玩家獲得最終獎，一整排機(jī)器同時吐禮券。

    很多人就是看到圖標(biāo)快全亮，然后瘋狂往里投游戲幣，想著要撿漏一把，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死活也湊不齊。

    賭博游戲機(jī)不公開不透明，完全不知道銀幣會被彈到何處、點亮哪里，可以說是游戲城老板最滿意的賺錢工具。楚稚水小時候來這里沒見過電子牌亮起，等她現(xiàn)在工作后依然沒有見過，甚至懷疑旁邊的說明書是亂寫的。

    小男孩率先找一臺圖標(biāo)亮得多的機(jī)器，想要搶先辛云茂一步，不曾想他好不容易點亮一臺，正打算要跟竹子妖炫耀一番，扭頭就瞧見對方已經(jīng)點亮三臺機(jī)器！

    辛云茂好整以暇地倚著游戲機(jī)瞧小男孩，唇邊還隱隱露出一絲嘲笑，恨不得滿臉寫著“總算等你徹底栽我手里”。

    小男孩偏不信邪，他準(zhǔn)備點亮第二臺機(jī)器，可惜有一個圖標(biāo)遲遲湊不齊。

    正值此時，辛云茂不緊不慢走來，他隨手往機(jī)器里投一枚銀幣，啪嗒一聲點亮最后的圖案。

    小男孩不滿抬頭：“你把我的機(jī)器投了，還怎么算誰點亮的機(jī)器多？”

    “誰點亮的多？”辛云茂高高在上地瞄他，懶洋洋道，“游戲早結(jié)束了。”

    下一刻，整排賭博游戲機(jī)上方的電子牌亮起，不但有眼花繚亂的中獎動畫，還發(fā)出一陣喜慶熱鬧的慶祝音樂，巨大的公放聲音讓整個游戲城都能聽到，甚至驚動柜臺邊的老板。

    小男孩詫異地望向那一側(cè)游戲機(jī)，這才意識到辛云茂將一排都點亮，剛才是只差自己的這一臺機(jī)器。他怔怔望著發(fā)光中獎牌，又不可思議地看辛云茂，眉頭微皺，嘴唇一擰，露出荒誕而滑稽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

    他跟楚稚水一樣，從未見過有人獲得賭博機(jī)最終獎。

    楚稚水站在辛云茂身后，她握拳猛捶他后背，無語道：“你真有出息?！?/br>
    居然用妖怪天賦跟小男孩玩賭博游戲，這跟開后臺作弊改數(shù)據(jù)有什么區(qū)別?。?/br>
    她剛才就覺得不對，他憑游戲?qū)嵙隙ù虿贿^小男孩，但他憑妖氣實力就完全沒懸念了！

    整排亮起的賭博機(jī)讓全場轟動，眾多路人都被吸引過來，站在旁邊驚訝地圍觀。無數(shù)禮品券像海水般朝外面涌出，數(shù)臺機(jī)器同時運轉(zhuǎn)，嘩啦啦向外流淌，看上去要將所有庫存清空。

    老板驚慌失措地趕來，他同樣沒見過這場面，懵道：“是中大獎了嗎？”

    “對，好像是的。”楚稚水不好意思道。

    老板聽到噩耗，瞬間面色煞白，望著滿地禮品券不知如何是好。

    普通人最多點亮一兩臺機(jī)器，就這樣吐出的禮品券都有限，需要慢慢積攢來兌換獎品。然而，整排機(jī)器的禮品券全都吐出，估計是將游戲城獎品清空，說不定還要去倉庫再搬。

    老板光是用機(jī)器清點滿地禮品券數(shù)量，說不定都能將機(jī)器刷熱刷爆。

    楚稚水扶額，她打圓場道：“這樣吧，您也別統(tǒng)計禮品券數(shù)量了，給我們看看獎品都有什么，我們隨便挑兩樣就可以。”

    游戲城獎品無非就是毛絨玩具、保溫水杯等東西，頂破天就是小音響或藍(lán)牙耳機(jī)，不可能有過于貴重的獎品。

    再說辛云茂使點小手段，這么搞也有些不太合適。老板故意調(diào)松夾子欺負(fù)神君，神君就作弊搞垮賭博機(jī)，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好好好，你們?nèi)ス衽_那邊吧，自己到玻璃柜里看要什么?！?/br>
    老板一口答應(yīng)楚稚水提議，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樣子。他彎腰收拾起滿地禮品券，又打開機(jī)器將整理好的券塞回去，反正還沒有被刷過，那就可以繼續(xù)使用。

    楚稚水和辛云茂離開后，不少路人興致勃勃地端詳賭博機(jī)，他們捏著銀幣看上去產(chǎn)生興趣。

    玻璃柜前，楚稚水打量起陳列出來的獎品，全都按照價格檔次分門別類，原本是要禮品券積分兌換，誰曾想他們今天會搞成自助。

    她問道：“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你選吧。”辛云茂對這些東西沒興趣，他是跟小男孩置氣才玩賭博機(jī)。

    楚稚水瀏覽一圈獎品，開始思考周圍人缺什么。她拿一個保溫水杯，謝妍的水杯剛摔出裂口，再拿一個藍(lán)牙耳機(jī)，金渝又把耳機(jī)線搞丟了。

    最后，她還拿出一個熊貓抱竹子的毛絨玩具，笑著打趣道：“我拿這個你會生氣嗎？”

    這是一根綠色毛絨長竹子，最上方有只憨態(tài)可掬的熊貓，它正側(cè)頭抱著碧綠竹竿，兩只眼睛圓圓的，好像亮晶晶的寶石。這似乎不光是毛絨玩具，還是敲肩膀的按摩捶，可以握住竹子敲一敲、打一打，緩解身體的疲勞。

    辛云茂抬眼一瞥，他喉結(jié)微動，低聲道：“……不會?！?/br>
    楚稚水將熊貓抱竹拿出來，她握住按摩捶的碧綠長柄，順手就在辛云茂身上敲兩下。

    辛云茂老實挨敲，他余光掃到一旁的小男孩，冷不丁道：“你來選一個。”

    小男孩看到辛云茂中獎大感震撼，便一路呆呆地跟過來，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他不料對方會這么說，頓時露出錯愕的神色，一改方才的挑釁態(tài)度，小心地瞄辛云茂一眼，又偷看起玻璃柜里的獎品，沒有立刻就應(yīng)聲，看上去有點扭捏，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樣。

    辛云茂微抬起下巴，他如今大仇得報，似笑非笑地嘲道：“你也只配選她挑剩的。”

    小男孩當(dāng)即露出恥辱的神色，這回說什么都不肯上前：“……”

    楚稚水用小錘猛敲辛云茂，她驚嘆于竹子妖小心眼：“不要欺負(fù)小朋友！”

    “我給他選一個?！毙猎泼粢粋€綠油油的毛絨玩具，他從柜子里取出，遞到小男孩手里，“這個適合你?！?/br>
    小男孩接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只菜狗。綠色的憨笑狗狗，頭部圍一圈綠色菜葉，好似嘲諷些什么，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男孩：“?。?？”

    “沒事，你自己再挑一個，讓老板拿給你就行，我們先走了?！背伤浹园参渴艽碳さ男∧泻?，她趕緊推著幼稚的辛云茂往外走，吐槽道，“你再這么搞心態(tài)，他以后就不來了，徹底把游戲城戒了。”

    小男孩最初就不該嘲諷辛云茂，辛云茂可是陰陽怪氣祖宗，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一人一妖從游戲城出來，不知不覺就耗空游戲幣，抱著贏回的獎品往家里走。

    天色漸暗，晚風(fēng)習(xí)習(xí)。澄澈天空染上黃昏的朦朧，在天際線處暈出淺黃、淡紫、微紅的夢幻顏色。

    河水在晚霞里波光粼粼，長橋上的路燈已亮起，更為這座小城增添光彩。

    楚稚水揮舞著手中的竹子小錘，她現(xiàn)在離開游戲城，終于有機(jī)會詢問道：“你剛才怎么中獎的？還有之前怎么贏那個小孩？是不是作弊了？”

    “什么叫作弊？”辛云茂聞言蹙眉，振振有詞地反駁，“我憑實力跟他玩，怎么能夠算作弊？以前就說過吧，只要是世間合理的，我都可以讓它實現(xiàn)?！?/br>
    “……這還不算作弊嗎？”

    “作弊前提是必須參與進(jìn)來，我本來就不需要遵循規(guī)則，所以不能算作弊?！?/br>
    人類作弊是要牟取私利，他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功名利祿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甚至不如在游戲城跟小男孩一決勝負(fù)有意思。

    人類社會在他眼里跟游戲城沒差別，不管是金錢、地位、名聲或氣運，都跟能改數(shù)據(jù)的賭博機(jī)一樣，只要手指一撥就可以變動，完全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正因如此，神不容易理解人類的七情六欲，在無限能力背后，就是永恒的無感，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要是天地間存在的事，不會撼動到法則，那他都可以辦到。

    “是你總不找我許愿，所以才不知道這些?！毙猎泼г沟溃懊看卧S愿只是些小事，不是讓我?guī)湍闼⑿酉匆巫?，就是帶飯吃你剩菜，反正都沒有正經(jīng)愿望?！?/br>
    她要是許愿發(fā)財暴富，現(xiàn)在估計早財富自由，哪里還用得著上班？

    楚稚水鄭重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吃剩菜真跟我沒關(guān)系，我至今也不理解你為什么這么做?！?/br>
    “是你愿望少才這樣。”

    “主要我確實沒愿望?！背伤疅o力發(fā)聲，她眼看他悶悶不樂，開口道，“這樣吧，我現(xiàn)在許一個愿?！?/br>
    辛云茂望她：“什么？”

    “以后跟我玩游戲不許作弊。”楚稚水不悅地發(fā)聲，“不然我不是贏不了了?！?/br>
    辛云茂一愣，小聲辯解道：“……我剛剛跟你也是認(rèn)真玩的。”

    他和楚稚水都是公平競爭，就是故意氣小男孩，這才稍微耍點手段。

    “我知道，不然你早挨揍了?！?/br>
    辛云茂輕輕地哼一聲。

    一人一妖走上跨河長橋，眼看小區(qū)就在不遠(yuǎn)處，都不知不覺地放慢腳步。

    楚稚水仰望天色，她借著最后的微光欣賞黃昏景色，說道：“聽說今天本來有暴雪冰雹，結(jié)果到這個時間，連一片雪花都沒看到?！?/br>
    辛云茂側(cè)頭看她，她穿一件潔白的輕薄棉服，好像裹著軟綿綿的云朵，莫名就透出幾分可愛。他遲疑一會兒，睫毛顫了顫，問道：“你想看雪嗎？”

    辛云茂不太喜歡雪，所以他會安排放假，但不可能真下冰雹。暴雪和冰雹對竹子來說，是冬天里的殘酷摧殘，如果落在他身上，他同樣覺得難受。

    “我沒見過十一月就飄雪，還以為會飄點雪花下來，那種一落地就融化的。”楚稚水肯定不愿有冰雹，但雪花好歹是冬季特色，總歸是吸引人的。

    辛云茂沉默。

    片刻后，他們緩緩地向前走，半空中居然真飄下雪花，在路燈的映照下閃閃發(fā)亮，隨著微風(fēng)悠然地打轉(zhuǎn)，消逝在波光蕩漾的河面上。

    不遠(yuǎn)處傳來孩童的歡呼聲：“下雪了！下雪了！”

    “等一天就下這么點?！迸赃叺拇笕顺雎暩锌?。

    絢麗霞光和晶瑩雪花互相映襯，好似漫天都飄起金粉，將槐江市裝點得奪目起來。

    楚稚水拈起一片飄來的雪花，她似有所悟地回頭望辛云茂，只見他漆黑的碎發(fā)也沾染冰霜，但那點小小的寒意眨眼間就融化不見。他目光柔和地盯著她，什么都沒有說，又什么都說了。

    他的眼眸透潤如墨玉，深色的眼，深色的發(fā)，深色的衣。偶爾白雪附著，很快隨風(fēng)消散。

    她沒準(zhǔn)終其一生看不到他白首的時刻，只能通過天空中的點點柔雪，用想象力描繪出那一幕。

    她忽然想起一首詩：飛雪有聲，惟在竹間最雅。山窗寒夜時，聽雪灑竹林，淅瀝蕭蕭，連翩瑟瑟，聲韻悠然，逸我清聽。1

    現(xiàn)在也算是聽雪敲竹了。

    楚稚水停步觀雪，無法描繪此刻的感受，篤定道：“是你做的吧?！?/br>
    辛云茂跟著她停下，他盯著她臉側(cè)發(fā)絲上的雪花，或許是沒觸碰到她臉頰的緣故，那枚小小的冰花沒有立馬消融，還在調(diào)皮地貼著她。

    “不管是放假，還是下小雪，都是你做的吧。”她迷惘道，“但這有什么意義嗎？”

    她早就該猜到，這些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無非是他愿不愿意做而已。

    辛云茂一只手散漫地插兜，一只手蹭掉她發(fā)絲上的雪，像往日般平靜：“沒什么意義，但你會高興?！?/br>
    第47章 只要待到灼灼朝暉露面，就是她約定好的“明天見”

    這是一場晴空雪，見不到半點烏云，純白的雪蝴蝶蹁躚飛舞，驚擾她塵封已久的心扉。

    楚稚水深吸一口氣，清爽的空氣涌入肺部，只感覺胸腔內(nèi)輕微震顫，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中破繭成蝶。她強(qiáng)壓這股古怪到發(fā)昏的沖動，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情緒，輕聲詢問道：“我高不高興對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