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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凍一扶額,急忙將陣圖抽出,不讓他再肆意亂改。 將被改了一半的陣圖拿給等候在院中的同門后,再次回屋時,見師兄仍在埋頭奮筆疾書。 遲肆或許是意猶未盡,在一張新紙上筆走龍蛇,神情專注得有些呆楞。 字如其人,朱紅的字跡如游云驚龍,遒勁狂傲之氣撲面而來,意在筆先力透紙背。 石凍好奇將頭湊近,雙目微瞇細看他寫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臉色驟然一變。 “師兄……”他嘴唇微動,話音幾頓,才疑惑又憂慮地問出:“……齊季是誰?楊聞拓又是誰?” 朱筆批字的怪異熟悉之感,讓遲肆再一次神思恍惚,神游天外。 心中驀然浮蕩出一個朦朧心念,他以前曾握著誰的手,在紙上寫寫畫畫。那時他胸中心甜意洽,不似現(xiàn)在這般空蕩無物,冷寒如風霜刀劍般刺心刺骨,割出滴水成冰的凍冽心傷。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將漂浮思緒驟然拉下,彷如一把鋒銳無比的絕世利劍,狠戾刺入心尖。 他對方才自己寫了些什么渾然不覺,此時回神一看,白紙上布滿朱紅,宛如心頭淋漓的鮮血滴落,張牙舞爪觸目驚心。 齊季。楊聞拓。 阿季。 遲肆嘴唇幾動,失魂落魄地低喃著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名字。 心神劇震,猶如地動山搖,天塌地陷。 滔天巨浪狠重拍上心頭,似若要將一顆心風濤浪打得四分五裂。 他終于回想起來,這個深深鐫刻在心尖上的名字。 霎然之間,清淚滴落,將血紅字跡暈染得模糊一片,界線難辨。 …… 清陽暖照,水澹生煙。鳥鳴春澗,林山深幽。 室內(nèi)熏煙繚繞,凝重沉悶之氣更顯。 遲肆朝石凍訴說了他在煉心夢境中的經(jīng)歷。 清朗語音不疾不徐,音調(diào)平穩(wěn)無波,毫無曲折的將其中寒傷悲涼盡露無余。 他突發(fā)奇想創(chuàng)出了一個將實化虛的煉心法陣,在陣中睡了兩個時辰,于凡塵中待了兩年。 他恣心所欲肆意妄為,漫不經(jīng)心地去凡塵俗世尋一個渡劫破境的機緣。 求仁得仁,尋獲了天道給予的恩典,和此生最大的劫難。 他在夢中尋獲了此生唯愛,對方卻在夢醒之時煙消云散。 石凍沉默不語,不敢將心中所惑問出:楊聞拓和那個不知其名的世界,究竟……還能不能存在。 “師兄,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遲肆沉悶不語,久未回話。 過了良晌,緊抿的唇線驀然上揚,陰晦黯淡的目色一掃而光。 俊艷眉眼依舊飛揚張狂,笑音爽朗:“去找他!” 他不能沒有阿季,得去快點將人找到。 “若是……”剛說出兩字,石凍沉默,不敢再把話往下說。 若是楊聞拓已經(jīng)徹底消散,又該如何? 遲肆看出對方所想,不以為意輕笑張狂:“若是阿季不在九重天內(nèi),我也去陪他?!?/br> 若是上窮碧落仍茫然不見,那就下黃泉。 他們曾許過生死相依的誓言,阿季去了哪,他就跟著去哪。 石凍驟然大驚:“師兄,你……”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他一定還在九重天的某處,只要去找一定能找到?!?/br> 即便是追尋一個虛無縹緲的念想,千年萬年。 遲肆輕聲一笑,眉目疏狂。 他會去找,會踏遍整個九重天。若是哪天確定阿季不在,他就同去黃泉。 “師兄,要不我們?nèi)枂枎煾负驼崎T?他們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什么方法?!?/br> 萬一能有辦法很快找到那一方世界? 萬一能讓消逝的夢境復原? “好!”遲肆速即起身,一改往日拖沓散漫,清雅高挑的白色身影閃眼一晃,便已消失在房間。 “我也去問問其他同門,說不定有人知道怎么辦?!笔瘍鲆哺隽朔块g。 玉泉派能人異士不在少數(shù),一定…… 一定會有辦法! *** 烈陽緩緩朝著西峰傾沉,金輝斜照,給山間萬物拉出千百道向東的影子。 仙山水氣氤氳光影斑駁,五光十色如夢如畫。 石凍回到遲肆院子的時候,院子主人還未歸來。等了小半個時辰,竹清松瘦的身影才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現(xiàn)于眼前。 俊艷得有如畫中妖魅的眉眼依舊意氣飛揚,恣意妄為地將情悲意切的凄風苦雨壓在無人得見的心底,只留麗色明媚和風清陽。 “怎么樣?師父他們怎么說?”石凍急于起身,寬大的袖角差點拖倒桌上書堆。 清朗聲調(diào)帶著笑意:“師父夸我了?!?/br> “?。俊?/br> “師父說我神思清奇,一反其道,能想出這個將現(xiàn)實化為夢境的煉心陣,不愧是天資曠世的奇才。” “這個煉心陣的奇效,會遠超我自己當初設想。” 他此前滿心惦念破境化神,煉心陣帶他進入的世界,會直指鍛心煉神。 比腳踏實地去往凡塵,效果來得更為猛烈。 有的放矢,百發(fā)百中。 “師父還給了我獎賞?!?/br> 石凍呆愣:“?。俊?/br> “師父讓我自行去清圣峰領賞?!?/br> 清圣峰專司刑罰。弟子犯了錯,會被關在那處面壁思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