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5)
他將面紗又戴上,悄無聲息地出了門,準備看看他們究竟在什么地方落腳。 多嘲諷啊,以前他能光明正大地跟這群人走在一塊,可是就因為這么一出,自己好像就背負上了什么了不得的罪名一樣。 跟了一路之后,幾個人進了澤鹿城最大的一家客棧。 也是,玄風劍派作為第一宗門,待遇自然是好的。 褚衛(wèi)在門外等了許久,沒看到人出來,便確定了他們的落腳之處。 可是如何聯(lián)系,變成了一件難事。 褚衛(wèi)眼神在上面看了很久,終是咬咬牙,離開了這里。 白天實在是不方便,人也太多,唯有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回了客棧之后,他一天都沒有出門,而是打坐休息,等著黑夜的到來。 他告訴自已一定按捺住,千萬不能出一絲的差錯。 午夜時分,整個澤鹿城都陷入了安睡,城內黑漆漆的,幾乎沒有燈光亮著了。 褚衛(wèi)悄無聲息地從窗戶口跳下去,一路往客棧摸過去。 他白天特地看過了,宋集住的地方。 宋集作為大師兄,沒有跟旁人一間房。 褚衛(wèi)丟了一塊石頭進去之后,很快便跑開了。 不一會窗戶打開,他留下一點動靜之后,便往郊外跑去。 宋集果然跟了過去。 郊外的野林子里,宋集看著眼前這個身形高大的女人,皺了皺眉頭。 他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慢慢地舉起了手中的劍。 褚衛(wèi)嘆息一聲,扯開了面紗。 宋師兄,是我。 宋集睜大了眼睛,驚詫道:褚衛(wèi),是你。 褚衛(wèi)點點頭:沒錯,是我。 宋集的眼神很怪異,那種怪異不像是突然見到他時覺得意外的怪異,而是有種欲言又止的怪異。 最后他還是什么都沒問,只是更加警惕地看著他。 你找我做什么? 褚衛(wèi)苦笑了一聲:我想見見師父,我知道他現(xiàn)在一定恨透了我,師姐的死我責無旁貸,但是她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宋集皺著眉:什么事情? 褚衛(wèi)正了正神色:魔人的下落。 宋集這下是激動起來了,他雖然還是警惕,卻是忍不住上前兩步問道:你知道哪些魔人在哪里? 褚衛(wèi)搖搖頭: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我想見見師父,這些日子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但我問心無愧,從未曾屠戮同門,也從未勾結魔人,我需要將事情一一都說清楚。 宋集上下打量著褚衛(wèi),顯然實在思考他話語的真實性。 現(xiàn)在所有的宗門全都在追捕他的下落,可是這人竟然就在這么多修士的眼皮子下面,來到了澤鹿城,若是真有什么計謀,只要一聲令下,褚衛(wèi)絕對逃不了。 宋集思索再三,沉著聲答應道:好,這事我?guī)湍惆才?,不過玄天真人這兩天不在城里,你需要登上兩日,你住在哪里,到時候我好聯(lián)系你。 褚衛(wèi)沉默地搖搖頭:住在哪里就不方便透露了,兩天之后,我自然回來找你的,還希望師兄能替我將消息傳到。 宋集一口應下。 以他的實力,其實他是有把握拿下褚衛(wèi)的,但是一想到老祖的命令,他又沉默不語。 如今澤鹿城里玄風劍派能做主的人就是他,事關魔,不可大意。 宋集眼睜睜地看著褚衛(wèi)離開,轉頭便將消息發(fā)給了掌門。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管褚衛(wèi)想見的是誰,都事關玄風劍派的聲譽,他作為首席大師兄,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必須要衡量清楚。 褚衛(wèi)一心想見師父,根本不知道現(xiàn)在他在的立場究竟代表著什么。 兩天以后,當他再一次到客棧見宋集的時候,見到的卻不是宋集,而是圍著他的昔日同門。 宋集站在最前方,滿目歉意:掌門有指令,讓我先將你帶回玄風劍派,若是有任何事情,我們都可以公開面談。 褚衛(wèi)看著這一群圍著他的昔日弟子,或近或遠,或害怕或驚詫地看著他,心里嗤笑一聲:師兄早有此打算,大可以跟我明說,褚衛(wèi)問心無愧,又有何懼呢? 為了不引起其他宗門的關注,褚衛(wèi)連夜便被人掩護著從傳送陣回了玄風劍派,送回了玄天峰。 但是,回到他熟悉的地方之后,等待的不是解釋,甚至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帶著雷霆之怒的藤鞭從而降,只一下便讓褚衛(wèi)重重地摔了出去。 玄天真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畜生,你還有臉回來! 褚衛(wèi)被這一鞭子打的五臟六腑恨不得都移了位,他剛張開口,就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絲毫都沒有想過,師父竟然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么對著他下了手。 褚衛(wèi)喘著氣,慢慢地撐著從地面上爬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師父師父你聽我解釋。 玄天真人顯然一點都沒有這個意思。 不管是不是褚衛(wèi)害死的他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他心里的那股怒火早就燒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師祖的話成了耳旁風,除魔大會上的作保在別人那里或許會有所忌憚,但是在玄天真人這里,沒有一絲一毫地作用。 玄天真人眼神如同看著死物一樣地看著他:今日,我便用你的命來祭奠櫻櫻的在天之靈,褚衛(wèi),你可認罪。 褚衛(wèi)苦笑一聲,鮮血直從嘴角流下。 他以為師父至少會給他一次機會,可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真相似乎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師父需要有個兇手來排解心中的喪女之痛,哪怕自己是無罪的,哪怕他真的解釋了,今日這一死,他也是逃不了的。 褚衛(wèi)心中悲涼一片,回來之前他還曾想過,他會好好認錯,會用余生來彌補他未曾守護好師姐的過錯。 但是,他未免自作多情過了頭。 玄天真人似乎并沒有要將他就地處決地意思,他一把揪住褚衛(wèi)的衣服,消失在了原地。 看看這座碑,我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就這么沒了,你又憑什么還能活下去呢? 若說以前的玄天真人是溫和有禮,帶人樂呵呵的模樣,如今的玄天真人卻是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難以描述的邪氣,就像是由著心底地那股子黑暗將他整個人給包圍掌控了一樣。 褚衛(wèi)被這兩鞭子打的心神巨震,連著墓碑上的都看的不太分明。 剛從魔人手里逃出來,沒想到一朝回到宗門,卻是這般下場。 他大概今夜就要死在這里了吧。 褚衛(wèi)咳嗽了兩聲,便是這兩聲都讓他心口疼的慌。 玄天真人抬手招過他的劍,一劍下去便挑了他的手筋。 巨大的疼痛讓褚衛(wèi)眉頭都皺了起來,可是他一聲都未曾吭過。 但偏偏就是這么一下,幾乎讓玄天真人目次欲裂。 褚衛(wèi)手腕處冒出的血里,竟然帶著魔族特頭的氣息。 這氣息如此的濃烈,即便是換個筑基期的弟子都不會看錯,更何況他這個一峰之主。 玄天真人暴怒道:你個畜生。 轉手又挑斷了他另一邊的手筋。 褚衛(wèi)緊咬著牙齒,唇齒間呢喃著問道:師父你當真不信我嗎? 玄天真人咬著牙,嗤笑一聲:信你,信你是怎么殺了我最難心愛的女兒嗎,信你身上的魔氣是自己跑來的嗎? 又是一劍斬過,腳腕處深可見血的傷痕,昭示著他的腳筋也被挑破了。 褚衛(wèi)一邊咳嗽,一邊開始狂笑起來。 他不過也就只是個少年,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倔強和愚忠。 若是他的死能讓師父心頭痛快一點,那就是死了又如何呢,就當是報答他這么多年以來的教導,以后,他褚衛(wèi)就再也不欠玄風劍派任何東西了。 孑然一身而來,孑然一身而去。 褚衛(wèi)眼角劃過一滴淚,隨后閉上了眼睛。 玄天真人的劍帶著滔天的怒火自上斬下。 現(xiàn)在若是不能將褚衛(wèi)給解決,一旦讓師祖知道,那就再難尋到機會了。 然而就在這一劍之威當頭罩下的時候,褚衛(wèi)一直簪在頭上的那根簪子卻是突然間爆發(fā)出極為強勁的力量。 耀眼的光席卷著玄天真人難以抵抗的力量,竟是將他給震得飛了出去。 這靈力這上面的靈力,分明就是老祖的。 褚衛(wèi)緩緩沉沉地意識里,似乎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將他給包圍。 青衣白袖將褚衛(wèi)給抱住,空間猶如被撕裂了一樣,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xiàn)在褚衛(wèi)身旁,將他圈住。 譚正清,我的話,全當是耳邊風了嗎? 隨著這話音落下,一股極強的力量朝著玄天真人當頭罩下,比之剛才的力量還要強上百倍。 玄天真人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了出去。 褚衛(wèi)手腳筋全斷,意識已經(jīng)逐漸模糊,唯有抱著他的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在這一刻竟是讓他如此的安心。 他動了動唇,喃喃道:你怎么現(xiàn)在才到。 褚衛(wèi)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瞬間還有些茫然,屋子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帶著說不出的暖意。 他抬著手遮住眼睛,卻是在抬手的時候微微愣住。 他的手腳筋不是被挑斷了嗎? 意識還沉浸在玄天峰的褚衛(wèi)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入眼的竟然純白色的天花板。 天花板!??! 褚衛(wèi)猛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 這里不是玄風劍派,不是玄天峰,沒有魔人。 腦中一片鈍痛,那些模糊的,清晰的,或者說是縹緲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飄蕩。 褚衛(wèi)是我道侶,誰動他,便是動我。 師祖,你放我出去吧,何苦為了我與整個宗門世家為敵。 我現(xiàn)在也算不是上人族了,我的身體里留著魔族的血。 這血不是我的,那我便放干這一身的臟血,我褚衛(wèi)無愧于天,無愧于地,更無愧于心。 好痛,好難受啊。 腦海中的鈍痛讓褚衛(wèi)幾乎有那么瞬間失去意識,直到有人將他抱住。 衛(wèi)衛(wèi),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里。 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嗓音,還有身上這股令人心安的氣息,讓褚衛(wèi)原本激動的心神逐漸安靜下來。 他的雙目還有些無神,似乎沒能從那場錯綜復雜的夢里醒來。 褚衛(wèi)抬手揪住華榕的衣服,無意識地喊了一聲:師父。 華榕緊緊地摟著他,抬頭親過他的額頭,他的眼睛,他的唇,一聲一聲地安撫著。 衛(wèi)衛(wèi),夢醒了,那一切都是假的,別怕,我在這里,是我來遲了,對不起,對不起 褚衛(wèi)眼神還有些渙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覺得思緒混亂的很。 現(xiàn)實和夢境在他腦海中交替出現(xiàn)。 這場夢做的太久了。 他沉默的樣子讓華榕覺得害怕,覺得無措,他看著褚衛(wèi)僵著身體一動不動的樣子,抬手覆上他的臉頰,將人壓在了被子里,猛地親了下去。 盡管意識還是沉浮的,可是這種下意識的親密動作卻好像習慣的不能再習慣了一樣。 褚衛(wèi)還是循著他的方向回應他,緊抱著華榕,死命地扣著他的脖子。 就好像扣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良久,兩人才微微分開。 褚衛(wèi)有些無神的目光終于對焦。 他的眼神落在男人地臉上,像是終于記起了什么一樣。 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褚木生呢,他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么么噠! 褚衛(wèi):我徒弟呢? 華榕:為什么不先問問我?(就是醋) 。感謝在20210907 23:28:12~20210909 23:14: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茶味糯米團 2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7章 溫泉 其實褚衛(wèi)還有點現(xiàn)實與夢境在交替著纏繞的感覺, 但是他猛地想起之前在那間墓里,褚木生全身是血躺在棺材的樣子,奄奄一息。 他將褚木生丟進了傘里,但是若不及時治療的話, 那肯定是活不了的。 華榕看著他還迷迷糊糊的呢, 就知道問候他那個小徒弟了, 說不酸顯得太假,但要是酸吧, 跟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計較,顯得自己沒肚量。 他頓了頓, 輕聲道:他已經(jīng)沒事了, 活蹦亂跳的, 能吃能睡, 有事的人是你, 你已經(jīng)昏迷了半個月了。 褚衛(wèi)看向他,腦袋還有些混沌, 遲疑地說道:半個月? 可是他感覺已經(jīng)過去好久好久了。 夢里發(fā)生的一切都像是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一樣,那么真實,那么痛, 又那么歷歷在目。 華榕捏住他的手,揉了揉因為久睡而導致的肢體僵硬。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做這些動作,加速血液的循環(huán), 就是為了能讓褚衛(wèi)醒過來的時候更加舒服一點。 褚衛(wèi)愣愣地任憑他動作, 只是眼神卻是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他又不傻子, 怎么會想不通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么。 夢境應該還沒完,后面肯定還發(fā)生了好多的事情,但是卻被中途給打斷了, 他被強行給喚醒了,醒在了他最痛最生不如死的時候。 褚衛(wèi)垂下眸子,低聲問了一句:雷鞭之刑,疼嗎? 華榕手里的動作一頓,笑道:衛(wèi)衛(wèi),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他說的輕松,可褚衛(wèi)聽得心疼。 以前的種種似乎隨著這場夢在他的面前拉開了序幕。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愛人精心安排好的。 他跟師父的相遇從來都不是偶然,他能一路走到今天,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全是這個男人在背后默默地守護著他。 褚衛(wèi)不知道背后下手的人讓他回憶起這段過往究竟是為了什么,此時此刻他唯一知道的便是,這輩子誰也別妄想將他們兩個人給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