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生春 第2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仙君魔尊都是我的馬甲、穿成反派的冒牌家長、我在大學做廚神(古穿今)、言外之意[末世]
沈灼頷首說:“月姨,你讓庖廚今天好好準備,晚上舅父要來用晚膳?!奔热徊槌鰡栴}, 就要馬上解決, 蓮娘現(xiàn)在才十四歲, 完全可以重新挑選夫婿,再耽擱下去, 可挑選的范圍就少了。 古代不是現(xiàn)代,沒有單身貴族的說法, 無論男女, 差不多年紀都要成親生子, 耽擱下來的基本都是有各種缺憾的, 比如說表哥……沈灼有些心虛, 表哥這么疼她,她私下吐槽表哥是不是不好? 碧月笑著應道:“我這就去安排?!毖懤删^來用膳,比專門找他說這事好多了,她欣慰地望著姑娘,姑娘比之前懂事多了,之前的姑娘也不是不好, 就是太嬌憨了,總讓人擔心她會被欺負。 沈灼哭笑不得地聽著碧月的夸獎,她都活了三世了,這些事還不能想明白,也枉費她穿越又重生了。沈灼用完早膳兼午膳,又出門騎了一回馬,出了一身大汗后,才覺得身體舒服了些。 等沈清回家的時候,沈灼已經(jīng)洗完澡,頭發(fā)都差不多干了,她坐在父親的書房里給她爹泡茶。這里是沈清的外書房,書案上累累的全是公文,這些都是不重要的、可以帶回家處理的事情,他在府衙里的公文更多。 沈灼從未進過父親外書房,都不知道父親工作量這么大,這么沒日沒夜地處理公文,難怪后面父親身體不好了。沈灼琢磨著要怎么調(diào)養(yǎng)父親身體,她隨手一本公文看了起來。 這是一篇縣官寫給父親的文書,里面通篇都是對父親的歌功頌德,最后說了他們縣里出了一位九十九歲的老翁,這都是父親為官清廉、御下有方才出現(xiàn)的老壽星。 沈灼看得嘆為觀止,她知道政客沒啥底線,只要有利益,別說是送妻送女,就是連自己都可以洗干凈送上去,可馬屁能拍得這么尷尬還是挺少見的,這人應該好好練練文筆。 “夭夭你在看什么?”沈清見女兒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的公文,心中微沉,女兒居然連公文都看得懂? “阿耶?!鄙蜃破鹕碚f:“我隨便看看?!彼姼赣H已經(jīng)洗漱過了,她笑著說:“您餓了嗎?要不要先用膳?” “不是說請了你舅父來嗎?等他來了一起用膳吧?!鄙蚯遄谄褕F上,背靠著隱囊,神情放松,“看完了?” 沈灼怔了怔,才反應過來,父親這是在問自己是不是看完了公文,她乖巧道:“看完了,阿耶,我以后不看你公文了?!?/br> 沈清莞爾:“這些公文都不重要,你要看就看吧?!彼榱艘谎叟畠菏种械墓模翱赐暧惺裁聪敕??” 想法?沈灼遲疑道:“他阿諛奉承的能力有待提高?” 沈清被女兒逗得哈哈大笑,他怎么不知道夭夭居然這么有趣? 沈灼羞愧地低頭,她這是鬧笑話了? 沈清見女兒小臉通紅,連忙說:“夭夭的話一針見血?!?/br> 沈灼扭頭不看父親,阿耶是把自己當小孩子哄呢,不過她想了想說:“阿耶,這老叟能活到九十九歲不容易,我們要不要給他送些禮物?不用很昂貴,就送些常用的,比如衣服器皿之類的。” 吃的用的都不要給,免得老人家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反而出了問題。衣服鞋襪、家用器皿倒是可以給點,讓老人家開心開心。 沈清說:“我讓人走一趟,就當是積福了?!鄙蚯宀粍勇暽貟吡伺畠阂谎?,夭夭能有這份機緣,說不定就是他們之前積福的緣故。 他頓了頓又說:“夭夭以后若是有空,可以來書房幫我看些公文?!鄙蚯逡郧暗南敕ň褪桥畠翰恍枰獙W任何東西,她只要開開心心長大,將來找個好人家,日后萬事有夫婿cao心便是。 這也是時下大部分疼愛女兒的人家對女兒的期許,不過沈清想法改了。女兒的前世他給女兒找了一個所謂的好夫婿,結(jié)果女兒過得如何? 反而阿姐雖然嫁到了大家都認為是火坑的鎮(zhèn)北王府,可阿姐一輩子都過得舒舒服服的,阿姐就是岳父當兒子養(yǎng)大的。這一次沈清想換個法子教女兒。不過他閨女性子跟阿姐不一樣,他要慢慢教。 沈清喝完一杯女兒泡的清茶,又看了一會公文,兩人才聽到下人回報說陸舅爺來了。沈灼忙起身去迎舅父,“阿舅怎么這么晚才來?” 舅父大如天,陸遠雖只是沈灼表舅,但她也沒有親舅,陸遠對這外甥女還是很疼愛的,前世沈清去世后,就是陸遠接替了沈清的位置。 沈清說:“我讓沈城帶他去了一趟賀家?!?/br> 沈灼驚訝地望著父親:“這么快?” 沈清莞爾:“本來就不是什么難事,有什么快不快的?”在沈清看來,蓮娘只是定親,還沒成親,這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們家的女兒還愁嫁不成? 父女兩人說話間,陸遠由沈城領(lǐng)引入書房,沈灼注意到舅父身上沒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質(zhì)地尋常的便服,這樣的衣料恐怕陸家得臉些的下人都不會穿,所以這衣服是父親讓城叔帶過去的? 陸遠被沈城帶著一出好戲,心情正不好,不過看到沈灼,他還是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臉:“夭夭?!闭f著他想往兜里掏零嘴,結(jié)果摸了個空,這身衣服是他剛剛換上的,兜里什么都沒有。 沈灼失笑,舅父還把自己當孩子呢。 沈清對陸遠說:“這事就是夭夭發(fā)現(xiàn)的?!?/br> 陸遠聞言眉頭緊皺,不過他還是道謝道:“好孩子,辛苦你了?!?/br> 沈灼說:“這是我該做的,蓮娘是我好姐妹,我就希望她能過得幸福?!?/br> 陸遠欣慰地點頭,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又說了一句:“好孩子?!?/br> 沈清請他去書房說話,三人才落座,沈清就問:“這事你待如何?” 陸遠神色微沉,當初妻子讓女兒跟王洪定親時,陸遠就不大樂意,女兒那會才十歲,可王洪已經(jīng)十五歲了,所謂三歲看老,十五歲的王洪已經(jīng)能看出他將來沒太大出息了。 陸遠沒想讓女兒攀高枝,可也不想愛女嫁個庸才,奈何妻子堅持要女兒嫁回娘家,就怕女兒去了別的人家受委屈,他也睜眼閉眼答應了。 現(xiàn)在王洪鬧出這種事,簡直是生生往自己臉上拍巴掌,陸遠如何不怒?只是他為官多年,喜怒不形于色,才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露。 陸遠說:“不知道王高知不知道這件事。”王高是王洪的父親。 沈清哂笑一聲,“看他在那位置上一動不動,他知不知道有區(qū)別嗎?” 父親的話讓沈灼差點笑出聲,她第一次知道父親損人這么厲害。王高、跟父親、陸舅父都是同輩人,三人在年輕時還有往來。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父親、陸舅父越走越高,而王高卻一直在正六品的位置上保持不動,三人就漸漸沒聯(lián)系了。王家是世族,王高憑家族出身,一入仕就得了正六品的官職。 這么多年也不見他升職,可見他才干有多平庸。這事他知道不處理,他是糊涂蛋;要是不知道,那更是糊涂蛋了,一個朝堂官員連自家后院都掌控不了,不糊涂嗎? 陸遠莞爾:“你說的是?!彼e起酒盞跟沈清碰了一杯才道:“可惜你兩個兒子還太小,不然我們做親家也好?!?/br> 沈清一口拒絕:“我那兩個孩子就算年齡合適也配不上蓮娘,你還是另找俊杰吧?!鄙蚯暹@絕不是謙虛,而是真心這么認為,五郎;六郎哪里配得上陸家的獨女? “你這小子。”陸遠笑嘆一聲,“哪有你這么說自己兒子的?” 沈清淡淡一笑:“我記得當初阿姐最討厭的就是女孩子自低嫁?!彼抗鉁睾偷乜粗畠?,所以他這次不低嫁女兒了。 陸遠想起去世的表姐,又瞬間的恍惚,不過他很快就回神,看著出落的清麗出塵的外甥女,微微而笑道:“夭夭真長大了?!?/br> 沈清說的沒錯,蓮娘是自己的獨女,陸家的嫡長女,什么樣的人家嫁不得?他這次一定睜大眼睛好好替女兒挑選,絕對不讓女兒低嫁了。 接下來的時間,沈清和陸遠再也沒提王洪的事,兩人隨意閑話家常,沈灼在一旁聽了一會,覺得父親和舅父說話太深奧,看似聊家常,實則她都沒聽懂兩人說什么。她陪舅父坐了一會,就回房休息了。 陸遠等外甥女離開后,才半開玩笑道:“你這是準備把女兒當兒子了?”陸遠自然能看出沈清對女兒態(tài)度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沈清不是不疼愛女兒,但就跟自己一樣,寵愛居多,但心思還是大部分花在兒子身上,畢竟兒子才是傳承香火的。當初姑父若不是沒兒子,也不至于將表姐當兒子養(yǎng)??煽船F(xiàn)在的架勢,這老小子是準備把女兒當兒子養(yǎng)了? 沈清笑了笑:“你焉知女兒不如兒子?我們的兒子將來頂天也就跟我們一樣,可女兒有時候前途比兒子廣多了。” 沈清這話聽著像是某個賣女求榮的父親,可陸遠卻敏感地察覺到他其中微妙的含義,他意味深長道:“看來你對夭夭寄予厚望啊?!?/br> 沈清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也想為子孫后代多考慮一條出路。” 陸遠聞言不再說話,沈清點到即止,也沒繼續(xù)就這話題說下去。這一夜沈清和陸遠兩人喝酒喝到了深夜,陸遠回家時候,身上都是酒氣。 本來遇到這情況,他一般都是在書房睡下的,不過今天出了事,陸遠先去凈房洗漱過后,才去了自己和妻子的正房。 王夫人已經(jīng)睡下了,但還沒睡著,她在等陸遠回來。聽到他回房的聲音,王夫人一下起來了,“郎君您怎么了?”按照夫婿的習慣,這么晚他肯定不會來打擾自己了,他現(xiàn)在來找自己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出事了? 陸遠沒想到妻子還沒睡覺,他溫聲問:“你還沒睡?” 王夫人說:“你還沒回來,我怎么安心睡得下?” 陸遠看著滿臉擔心的妻子,心頭一暖,王家再有諸多不好,看在妻子的面子上,他都不想追究了,他握著妻子的手說:“我沒事,就是蓮娘——” “蓮娘?”王夫人一愣,“她怎么了?”蓮娘能出什么事? 陸遠沉吟了一會,言簡意賅道:“王洪在外面養(yǎng)了一個外室,兩人是正經(jīng)拜過婚禮的,女子都已給王洪生過一女了,現(xiàn)在肚子里還懷了一胎。” 復雜的事被陸遠幾句話就概括了,陸遠很冷靜,王夫人卻冷靜不了,她呆呆地看著夫君好一會,突然從床上起來穿衣,還叫丫鬟進來給自己梳頭。 陸遠奇怪地問:“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王夫人回頭,雙目冒火地看著陸遠,“我去揍死那挨千刀的!” 陸遠:“……” 他見妻子一臉怒氣沖沖、想要去抓jian的模樣,心中暗忖,只是王洪養(yǎng)外室,又不是自己養(yǎng)外室,做什么這么生氣,他揮手讓丫鬟下去,語氣沉穩(wěn)地喊著妻子:“麗娘,別生氣?!?/br> 丈夫平靜的樣子,非常沒讓王夫人怒氣緩和下來,反而更生氣了:“我怎么能不生氣!這混賬!我這么疼他——” 陸遠緩聲說:“你疼不是因為他是你侄子嗎?” 王夫人沒好氣道:“我那么多侄子,若不是他跟蓮娘訂婚,我怎么可能疼他?” 陸遠笑道:“好,那我們以后不照顧他了,你那么多侄子,不缺他一個?!?/br> 丈夫的話讓王夫人一怔,她遲疑地望著丈夫,“郎君你想退親?” 陸遠笑道:“我們蓮娘才貌雙全,想嫁什么人不行?既然王洪不行,我們換一個好了。”陸遠跟妻子說話的態(tài)度很溫柔,但語氣很堅定,不容反對。 王夫人沒接話,她已經(jīng)被丈夫的態(tài)度弄糊涂了,王洪做這事她也生氣,可她一時還真沒想過要退親,畢竟只是外室而已…… 第42章 王洪(下) 讓你表哥帶我們?nèi)タ次冶砀纭?/br> “真要退親嗎?”王夫人很是遲疑, “不過只是外室而已,打發(fā)走不就好了嗎?” 王夫人并不是維護娘家,她是為女兒考慮, 畢竟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太正常了,更別說王洪比女兒大了五歲, 他們陸家再強勢,都沒壓著女婿不碰別的女人的道理。 外室雖不為律法所承認, 可也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攆走不就好了嗎?別人即便知道這件事,也只會說王洪不知分寸,蓮娘大度。 但如果陸家退婚, 大家都會認為蓮娘氣性大, 大部分婆婆都不會喜歡一個氣性大的媳婦。女兒今年快十五了, 世家女嫁人大多在十六七歲左右。 她退婚后又不能馬上相看人家,不然閑言蜚語都能將蓮娘說哭。這一來一去, 難道蓮娘到十六再相看人家?這也太晚了。好的人選都被挑走了,王夫人擔心如果退婚, 女兒最后嫁的人家說不定還比不上王洪。 這就是沈灼讓父親出面調(diào)查王洪的緣故, 父親出手, 他對話的人就是舅父, 而自己出手的話, 她只能告訴舅母和祖母,而時代的限制注定會讓舅母她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像前世,明明蓮娘跟王洪都成怨偶了,陸家還是沒讓蓮娘離婚,就因為蓮娘不能生了。一旦離婚, 她再嫁只能當繼母填房,繼母是那么好當?shù)模克约幢憔烁付紱]讓蓮娘離婚。 陸遠冷哂一聲,“他現(xiàn)在毛還沒長齊就能養(yǎng)外室,日后入仕了,是不是別的地方也能伸手了?” 王夫人一怔,她跟陸遠夫妻恩愛,陸遠很多事都不瞞著她,王夫人知道很多朝堂上的事,陸遠這么一說,她不由蹙眉問:“他做了什么?” “賀家本是陳國公府養(yǎng)的部曲,他們家女兒長得好看,被國公府一位小郎君看上想納為妾,那姑娘逃了,路上遇到了王洪,王洪用我的名號替賀家全家贖身,還讓他們放良了?!?/br> 陸遠似笑非笑地說:“若不是前幾天我看到他跟一個陌生女子走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他干了這些事。這會兩人還沒成親,他就敢如此,下回他是不能用我的名號做別的事了。” 王家在前朝顯赫,在大梁不過是尋常小世家,王高也不成器,王洪想要一個部曲之女不是難事,但想要替這戶人家贖身放良,不借陸遠的名號別想干成這事。 丈夫的話讓王夫人咋然色變,她一口氣堵在心口發(fā)疼,她不由捂住了胸口,臉色一下白了。 陸遠嚇了一跳,連忙將妻子摟在懷里,“麗娘別氣,這事我擺平了,不是什么大事?!?/br> 王夫人緩了一會才哭出聲,“怎么不是大事?從陳國公府要人放良,這些都是給人送把柄的事!你平時辦公這么辛苦,我們兒子都沒敢這么做過!” 王夫人是高攀陸家的,娘家從來不是自己的依靠,她嫁入陸家后,公婆和善、丈夫疼愛自己,王夫人無以為報,只能加倍用心侍候丈夫、公婆,以回報他們厚愛。 讓蓮娘和王洪定親,是她少數(shù)的私心,她也不僅僅是想提攜娘家,更不想讓女兒受委屈,哪里想到自己少有的幾次私心,居然害了夫君和女兒。 陸遠見妻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笑著說:“別難過了,只要蓮娘沒嫁都不是大事。”女兒嫁了事情才不能挽回,她即便二嫁,也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丈夫的溫言安慰,讓王夫人心里好受了許多,“我明天就去王家退親。” 陸遠輕笑一聲,“不急?!钡R了他女兒五年,還想這么痛快地退親?哪有這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