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生春 第130節(jié)
最后由沈清、陸遠帶領(lǐng)百官請愿,再有北庭勛貴出面硬是將他推上皇位,鎮(zhèn)北王才勉強答應(yīng),他登基第二天就開始大封功臣,他首先冊封沈清為秦國公、冊封陸遠為邢國公,但賀樓氏的親哥哥賀樓勇卻只冊封為廣平郡公。 賀樓氏聽到這消息,立刻去找了賀樓太妃哭訴,賀樓太妃不問世事已久,不過聽說侄子只冊封郡公而不是國公,她也很生氣,她叫來鎮(zhèn)北王問道:“為什么外人你都冊封為國公,自己嫡親表弟卻只是郡公?” 鎮(zhèn)北王反問:“既然是表哥,又何來嫡親?”一表三千里,五服之中,孫子給祖父母服齊衰,承重孫甚至是斬衰,而外祖父母只是小功,這遠近親疏可見一斑。 賀樓太妃氣道:“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阿舅、你表弟這些年都沒有幫你?” 鎮(zhèn)北王說:“他們自然有出力,不然我為何要冊封他們?yōu)榭す?,只是他們想冊封國公還少了些功勞。”國公之位要是這么好得,沈家會奮斗了數(shù)代人都求而不得? 賀樓太妃怒道:“那為什么沈清就是國公?” 鎮(zhèn)北王說:“我們能順利入京,沈清厥功至偉?!辨?zhèn)北王見安分多年的母親再次被賀樓氏挑撥,心中對賀樓氏極是不耐,在冊封后宮時,他冊封慕容氏為貴妃,卻只冊封賀樓氏為德妃。 四妃之中貴賢淑德,德妃只排名第四,雖說鎮(zhèn)北王也只冊封了兩位妃子,別的都只是九嬪,也把賀樓氏氣得夠嗆,賀樓氏對鎮(zhèn)北王哭喊道:“我這么多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伺候你,替你生兒育女,我究竟哪點對不起你?你居然讓我屈居在慕容氏之下?” 賀樓氏自覺生了慕洵、慕湖,在鎮(zhèn)北王姬妾中出類拔萃,畢竟顧王妃也才生了一個慕湛,慕容氏也只有慕三一子,而她有兩個健康的兒子,阿洵甚至是王府中最能干的孩子。他就這么偏心顧氏?人都死了那么多年還念念不忘? 鎮(zhèn)北王冷笑:“我身邊那么多女人,誰不會生兒育女,偏你最金貴不成?若不是看在慕洵這次立了大功的份上,你連四妃之位都沒有?!?/br> 鎮(zhèn)北王之前壓著怒火不動賀樓氏,是因為慕洵在外打仗,現(xiàn)在他們都回來了,鎮(zhèn)北王自然不在乎了,他叫來慕洵說:“好好教教你母親做人的道理?!?/br> 慕洵剛回京不久,連續(xù)的沙場作戰(zhàn),讓他精神疲憊到極點,好容易回京能休息了,偏偏這段時間侍妾、舅父、母親輪番找自己哭訴,他腦袋都漲了一圈,恨不得現(xiàn)在繼續(xù)去打仗而不是留在京城。 他面無表情看著母親撕心裂肺地哭泣,“阿洵,你父親心里只有顧氏!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顧氏?” 慕洵揉了揉眉頭,雖然他沒見過顧王妃,可光看顧王妃這些年給慕湛留下的布置,就知道她比母親不知聰明了多少倍,他閉了閉眼睛說:“顧皇后是父親的發(fā)妻?!?/br> 慕洵稱呼顧王妃為皇后,因為鎮(zhèn)北王在冊封后宮時,第一件事就是追封王妃顧氏為皇后。鎮(zhèn)北王沒有給皇后定謚號,因為他想皇后用自己的謚號。 賀樓氏聽到“顧皇后”三個字,哭得更大聲了:“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憑什么當皇后!” 慕洵暗忖,她是父親發(fā)妻,又生了嫡長子,憑什么不能當皇后?不然讓你當皇后嗎?慕洵捂著漲疼的額頭說:“阿娘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會?!彼鞊尾蛔×恕?/br> 賀樓氏聞言連忙喊賀樓秀,慕洵看著眼眶紅紅的賀樓秀,頭更疼了,賀樓秀這幾天也是為賀樓勇奔走,想讓自己把賀樓勇改成國公。 不說自己只是皇子,還不是太子,就算是太子,他爹還活著,他還能越過他爹冊封賀樓勇不成?再說賀樓勇算什么?他看在母親面子上稱呼他一聲舅舅,他真以為是自己舅舅了? “我去休息?!蹦戒瓉G下這句話,就徑直去了杜氏那里。夫妻多年,慕洵還是不喜歡杜氏,不過他已經(jīng)沒當年那份年少氣盛了,對杜氏也多了幾分尊重。 平時他不怎么去找杜氏,可現(xiàn)在他要休息了,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找杜氏,別的地方都歇不成。 第213章 敗家根源(上) 大虎 杜氏被賀樓氏暴打一頓后, 一直避居別院,直到慕洵回來,她才從別院回來, 她畢竟是慕洵的妻子,慕家也沒有休妻, 哪里能長期避居別院? 她也知道賀樓氏這些天因大哥沒有冊封國公的事心頭不順,她也盡量減少去觸賀樓氏霉頭, 卻不想她想避開,慕洵卻主動來她的院子,杜氏都愣住了。 自她生下次子后,慕洵已經(jīng)很少來找她了, 偶爾過來也是看在大虎、小虎的面子上。大虎這孩子早慧, 總是盡力替母親爭寵, 想讓父親多看重母親。 杜氏也不忍違了兒子好意,只能默默配合兒子, 她也需要慕洵重視大虎,只有他重視大虎, 大虎、小虎才不會被賀樓氏害了。不過現(xiàn)在大家都來京城了, 公公甚至都登基了, 杜氏也不怕賀樓氏了。 給賀樓氏天大的膽子, 她也不敢害皇家子孫, 大虎、小虎現(xiàn)在是天潢貴胄,跟著飛龍一起上弘文館,請來的先生都是名儒,每三天回家一次,那里由大嫂親自照看,杜氏很放心。 “王爺。”杜氏對慕洵的態(tài)度向來都是尊敬而又冷淡。 慕洵是男人, 他性子再冷漠,可跟女人相處時也不至于會喜歡一個比自己還冷漠的女人,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杜氏心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一向不怎么親近她。 可他現(xiàn)在需要一個清靜的環(huán)境,來杜氏這里就輕松了,他擺擺手說:“我要休息?!?/br> 杜氏心中暗奇,這位要休息來她這里做什么?不過她還是快速給慕洵鋪了床,伺候他躺下。慕洵幾乎是一合眼就睡著了。 杜氏等慕洵睡下后,才緩步離開內(nèi)寢室,出門看到大虎站在門口,雙目直直地看著前方,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她上前溫聲道:“大虎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大虎回神對母親安撫一笑:“我沒事?!彼榱朔坷镆谎?,神色有些冷淡地問:“他為什么會過來?” 大虎對慕洵感覺很復(fù)雜,他是慕洵嫡長子,慕洵年幼時還帶過他一段時間,因此大虎很長一段時間里對父親都很尊敬。他還曾經(jīng)一度為母親爭寵過,想讓父母成為恩愛夫妻。 可是后來隨著他長大懂事,看到祖母一而再再而三地虐待母親、看到母親身為正妻,卻是府里最不得父親尊敬的人,他對父親的改觀就逐漸改變了。 而最近自己在弘文館,看到大伯是怎么對飛龍和元吉時,他對父親就更失望了,原來父親從來沒喜愛過自己,他重視的兒子也不是自己。 他嘴上說自己是他嫡長子,可他心里最偏心的還不是那個有賀樓氏血脈的弟弟嗎?大虎微微低頭,不讓母親看到自己臉上表情,他不想母親為自己cao心,她已經(jīng)夠苦了。 杜氏拉著大虎的手說:“你上次不是說想吃燉rou嗎?我讓人做了,我們?nèi)グ研』⒑皝硪黄鸪??!倍攀舷騺硐彩橙澬忍鹗常B帶影響了兩個兒子口味,大虎小虎也是無rou不歡的主。 大虎聽了母親的話,眼睛都亮了:“好,我們這就去吃?!焙胛酿^伙食很好,還有大伯母時不時地choucha,所以每頓飯菜都是御廚精心準備,色香味俱全。 可御廚做得再好,也不是家里口味,大虎最愛的還是家里的燉rou。幸好大伯母貼心,堅持讓大家每三天回家一次,而不是大伯要求的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大伯母是天下除了阿娘以外,最讓人喜愛的女子了。 慕洵在床上呼呼大睡,杜氏母子三人吃rou啃骨頭,吃得其樂融融,就在三人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偏偏賀樓氏又來討人嫌,她讓杜氏過去給自己請安。 來傳話的下人話一出口,就看到大虎、小虎緊緊的抓著杜氏的手,滿臉戒備地望著來人,異口同聲道:“阿娘別去!” 傳話的下人是賀樓氏的心腹,賀樓氏是個沒腦子的人,可她的心腹是賀樓家送來的,專門輔佐賀樓氏的,那位見大虎、小虎滿臉恨意,心中一凜,知道這兩個孩子是徹底養(yǎng)不熟了。 就算是為了他們賀樓家,都不能留這兩個孩子了,仆婦心思千回百轉(zhuǎn),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王妃,太妃讓你過去,你就別耽擱了?!?/br> 她看到被食案上被母子兩人啃得干干凈凈的骨頭,心中暗暗鄙夷,賤種就是賤種,吃東西都上不了臺面!誰家貴夫人用膳啃骨頭的? 杜氏對兩個孩子安撫一笑:“我馬上回來?!?/br> 大虎緊緊的抓著母親的衣袖,杜氏又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他才緩緩地松開,他強壓在心底的那股無能為力的悲憤再一次升起,為什么那個惡毒的老嫗還不死? 大虎等母親離開后,低聲對小虎說:“小虎,你現(xiàn)在立刻去大伯家找大伯母?!彼麚睦咸庞忠獮殡y母親,只有大伯母才能救母親。 小虎聽了扭頭就跑,他其實也就比元吉大了小一歲,可家中復(fù)雜的環(huán)境讓他比元吉早熟多了。 大虎送走弟弟,帶著一絲期盼敲開了父親的房門,父親會救阿娘吧? 小虎沖到太子府的時候,沈灼也在跟飛龍、元吉用午膳,正巧母子三人也在啃骨頭,飛龍和元吉一人拿了一只豬蹄啃得津津有味。 元吉一面啃豬蹄、一面困惑的問:“阿娘,這個豬蹄好吃,為什么大家卻只吃狗rou、雞rou?” “因為豬比狗、雞都大,養(yǎng)大它們太費糧食了,普通老百姓連吃飯都吃不飽,別說是養(yǎng)豬吃rou了。”沈灼耐心地回答,時下大部分平民的餐桌上是沒有任何葷腥的,rou類或許只有過年才能嘗幾口。 而狗、雞作為六畜之一,則是大部分平民食用的最常見rou類。沈灼也想過要推廣養(yǎng)豬,但困難重重。畢竟這年頭大家剛剛從戰(zhàn)亂中恢復(fù),自己肚子都尚且填不飽,哪來精力去養(yǎng)上一頭要養(yǎng)好幾年的豬? 再說沒有騸過的豬口感也不好,且豬除了吃沒別的用途,養(yǎng)狗看家,養(yǎng)雞能下蛋,都比豬實用,所以沈灼也沒推廣。她現(xiàn)在這個位置已經(jīng)不能輕舉妄動了,她的一個念頭可能會影響無數(shù)人。 飛龍看著手中的豬蹄,突然沒了胃口,“阿娘,太傅說我是太孫,是將來的儲君?!?/br> “是的?!鄙蜃莆⑽㈩h首,姨夫一登基就冊封表哥為太子、飛龍為太孫。 “我以后一定要讓大家都吃飽飯!”飛龍發(fā)出了豪言壯語。 沈灼微微笑了:“好啊,飛龍要努力啊?!彼膭钪鴥鹤?,即使她知道飛龍這個愿望是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可如果兒子真有這個心愿,那么天下百姓就能少受苦了。 讓百姓填飽肚子是華夏幾千年都沒有實現(xiàn)過的愿望,所謂的盛世也只是沒有出現(xiàn)大面積饑荒而已,真正填飽肚子要到現(xiàn)代社會,工業(yè)大發(fā)展時期才有可能實現(xiàn),可孩子有夢想是好事。 “大伯母!”沈灼正想繼續(xù)鼓勵兒子,小虎突然噙著淚跑了進來。 沈灼和安娘、長孫氏關(guān)系很好,所以大虎、小虎跟慕三家?guī)讉€孩子都有特權(quán),他們可以不用通報就進來,小虎進來就撲到沈灼跟前,抱著她大腿哭喊道:“你快救救我阿娘!” 沈灼大吃一驚,連忙抱起小虎:“小虎你阿娘怎么了?慢慢說。” 小虎被沈灼摟著,心情平復(fù)了不少,他忍著淚說:“我跟大哥回家吃飯,祖母突然讓人叫阿娘過去。大哥讓我來喊你救阿娘,大哥說祖母這幾天心情不好?!?/br> 沈灼心中一沉,賀樓勇沒有冊封國公,不用想都知道賀樓氏心情有多差,她拍拍小虎的背,“你留在家里讓飛龍、元吉帶你玩,伯母去把你阿娘接回來?!?/br> 小虎抓住沈灼的衣袖說:“大伯母,我跟你一起去?!?/br> 沈灼蹲下身體,直視小虎的雙眼,溫柔地說:“大伯母跟你保證,一定把你阿娘接回來,你乖乖在這里跟元吉玩好不好?”即使是徒勞無功,沈灼下意識的還是想保護小虎,大虎已經(jīng)夠讓她心疼了。 小虎乖巧地點頭:“好?!?/br> 沈灼松了一口氣,她都來不及換衣服,就急著出門了,庭葉連忙讓小宮女抱著外出的衣服跟上,讓姑娘在馬車上換衣服。 庭葉低聲說:“德妃怎么能如此不慈?” 沈灼哂笑一聲:“她慈過嗎?” 庭葉發(fā)愁道:“可這畢竟是齊王的家事,姑娘這么過去,會不會讓齊王不滿?” 沈灼說:“難道我都不能跟妯娌說話了?” 庭葉聽了也不再繼續(xù)勸了,她也覺得齊王妃太可憐了。 沈灼剛到慕洵府上,都還來得及得讓馬車進門,就見齊王府偏門傳來一陣哭喊聲:“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庭葉覺得這哭喊聲有點耳熟,她下馬車快步上前,就見偏門處兩個侍從正拉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少年,這小少年掙扎太厲害,兩個成年男子一時都壓不住他。 庭葉大吃一驚:“順兒!”這小少年是大虎的僮兒,從小跟大虎一起長大,也算是庭葉從小看著長大的。 順兒看到庭葉就仿佛看到了救星:“庭葉姑姑快救救我們家大郎君!王爺要殺了大郎君!” 第214章 敗家根源(中) 沈灼揍人 順兒的話不止讓庭葉吃驚, 連沈灼都大吃一驚,沈灼連忙對押著他的侍從說:“快放手!” 侍從略一猶豫,還是松開了對順兒的桎梏, 沈灼也不廢話,讓順兒把話說清楚。 順兒抹了一把眼淚說:“奴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王爺讓人押大郎君下去打軍棍,說是要活活打死大郎君?!?/br> “軍棍?”沈灼臉色都變了, 打軍棍和打板子還不同,打板子很多時候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可打軍棍是要出人命的!大虎才多大,別說是打軍棍了, 就是打板子說不定都要出問題。 她連忙對身邊的侍女說:“快去叫太子過來!”這事自己不方便管, 只有慕湛才方便出面。沈灼一面讓叫人, 一面直往內(nèi)院走去,剛走到正院, 就被賀樓氏帶人攔住了。 賀樓氏不冷不熱的問:“原來是太子妃,您這會過來做什么?” 沈灼也不跟她廢話:“大虎和安娘呢?我來把他們接走。” 賀樓氏譏諷一笑:“他們自然是跟阿洵在一起, 他們夫妻父子許久未見, 太子妃現(xiàn)在過去不好吧?” 沈灼冷冷道:“少跟我廢話!快把人交出來!大虎出了什么事, 你能擔得起?” 賀樓氏沒想到沈灼居然這么不給自己面子, 她看到身邊那么多下人異樣的目光, 她被憤怒沖暈了頭腦,脫口道:“我說太子妃也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就這么不講究規(guī)矩?哪有大嫂往小叔子房里鉆的?這話說出去好說不好聽??!” 賀樓氏的話讓沈灼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上前一步,賀樓氏下意識的身體縮了縮,但還是揚起了頭, 她臉上浮起譏諷的笑容,正想繼續(xù)說話,卻不料“啪——” 沈灼一巴掌狠狠甩到她臉上,沈灼這些年一直都堅持鍛煉,雖說養(yǎng)尊處優(yōu),可手勁不算小,這一巴掌把賀樓氏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都蒙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種情況。 “幾十年都沒混上名分的東西也配教訓(xùn)我!”沈灼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撕開了賀樓氏心底最大的痛楚,她的確幾十年都沒混上一個名分。 直到鎮(zhèn)北王登基,才看到自己生了兩個兒子份上才冊封自己為四妃之一。即便如此,她還是被慕容氏那個賤|人壓在了下面,明明自己才應(yīng)該是名正言順的鎮(zhèn)北王妃! “你打我!”賀樓氏不可置信地尖叫:“你居然敢打我!這就是顧氏的家教?” “你們給我進去搜!看到大虎就給我搶回來,出了什么事我擔著!”沈灼先沒理會賀樓氏,而是讓身邊的武婢進去救大虎,她身邊丫鬟太多了,除了庭葉和碧沉,別的丫鬟她壓根都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