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的這一周以來，同事們反復(fù)叮囑冉喻，要小心騙子。用詹一燁的話來說，“冉喻長了一張很容易被騙的臉。騙子一定都很喜歡勾搭他。”

    沒等冉喻開口，少年就拉住他的手腕往店里走去：“走吧，我叫阿松，先去帶您辦個登記。”

    據(jù)說很多騙子集團都要人頭數(shù)來算考核指標(biāo)，冉喻任由阿松拉著，心想如果騙得不算過分的話，就當(dāng)幫這小孩一個忙。即使碰見剛剛那幾個打手，他也打得過，不礙事。

    糕點鋪子門口已經(jīng)有另一個小姑娘在守著了，阿松拉著冉喻，拉開后廚的簾子，經(jīng)過正在和面的幾位糕點師傅，路過幾排烤箱和餐具柜，向左轉(zhuǎn)，拉開另一扇松綠色小門，然后七拐八繞地從一扇木門后來到一間雜貨店。

    冉喻默不作聲地環(huán)視四周，他們是從室內(nèi)門來到這里的，而這個店敞開的后門外的景象看起來很眼熟。

    冉喻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里是前幾天他一直蹲守的地方，銀杏路23號。

    這個雜貨店冉喻等人第一天就來過，來回搜查很久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的地方。

    阿松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問道：“您知道這里？”

    “好像聽說過一些。”

    “那就再好不過了，歡迎來到銀杏路互助協(xié)會?！卑⑺蓭е接鱽淼绞浙y臺，與收銀員打了個招呼，要來了一個小布包。然后他在這家不小的雜貨店里繞來繞去，從倉庫后又鉆進了一個小門里，從布包中取出一片銀杏樹葉和一支筆。這扇門后是一間十五平左右的空房間，房間中央只有一套桌椅。

    阿松問了冉喻的名字，認(rèn)真地寫在葉片上。

    寫完后，他抬頭，清亮的眼睛彎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遇見直接告訴我真名的人?！?/br>
    冉喻愣了一下，但很快抓住了重點：“你怎么知道這是真名？”

    “哎呀，”阿松吐了下舌頭，“沒想到你很敏銳呀，其實我剛才偷偷讓朋友去問了郵局的人，不要生氣嘛，入會本來就是要核實身份信息的。走吧，今天的活動馬上就要開始啦?！?/br>
    然而，冉喻剛才一路都跟著阿松，沒有看見他跟任何人交流過。況且，按照規(guī)定，郵局也不能將顧客的私人信息透露出去。

    事情忽然有些詭異。

    “可以下次再來嗎？”冉喻問，“我今晚還有事。”

    “您確定嗎？”阿松搖著手里的銀杏葉子，銀線筆的筆跡在白熾燈下一閃一閃的，“這張邀請函的時效只有今晚，而且是單向的，下次您就不一定進得來了。哪怕是您現(xiàn)在走出這扇門再進來，也不行了?！?/br>
    “為什么選擇我？”

    阿松歪了歪腦袋，搖頭晃腦地思索了一陣，說：“因為您樂于助人啊。我們協(xié)會的宗旨就是‘互幫互助，共赴大同’嘛?！?/br>
    他將手臂伸直，手里捏著銀杏樹葉的圓莖，小扇子似的上下晃了晃，問：“參加嗎？”

    冉喻的目光在那片寫了自己名字的葉片上停留片刻，說：“好。”

    阿松高興地原地跳了一下，將葉片遞給冉喻，然后走到白墻某處輕輕敲了幾下。他的敲擊看似散漫，又好像很有規(guī)律。

    見冉喻盯著墻壁看，阿松笑道：“可不是亂敲哦，敲錯了可是會沒命的，這里陷阱多著呢，千萬不要胡亂模仿。”

    不多時，墻壁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段通往地下的階梯。

    地下階梯還算寬敞，頭頂和兩側(cè)都有圓形小燈，但只是驅(qū)散黑暗，遠遠稱不上亮堂。他們進去沒走幾步路，后方的墻壁就合上了。

    “我猜您一定是公職人員，”阿松說，“之前在城外待過，通過了考試才來到這里?！?/br>
    “公職人員也可以被帶來這兒嗎？”冉喻說，“看起來不像是很正規(guī)的地方?！?/br>
    “就算您是警衛(wèi)局的人也沒關(guān)系?！卑⑺尚χf，“所以，您是嗎？”

    冉喻頓了頓，說：“不是?！?/br>
    阿松黑亮的眼睛盯著冉喻看了一會兒，嘴角輕輕翹起：“冉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您，您很不適合撒謊。”

    壁燈蒼白微弱的光灑在阿松臉上，他長長的睫毛下覆蓋了一片陰影，眼睛便顯得更大更圓了，像某種昆蟲的復(fù)眼。

    “不過，您說謊話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第12章

    余下的階梯向左拐彎，被墻壁擋住，隱沒在黑暗里。向上的來路已經(jīng)封上，密閉的通道內(nèi)很安靜，能聽到頭頂通風(fēng)管道里呼呼的空氣流動聲。

    冉喻看著阿松那黑得有些嚇人的眼睛說：“即使我沒有阻止那個人，你也會來找我，是嗎？”

    阿松聳聳肩，不置可否，徑自往下快步走了幾個臺階。

    冉喻站在原地，沒有動。

    阿松回頭，似乎有些無奈：“你都在外面蹲守這么久了，終于有機會進來，怎么還別扭上了？”

    “叮鈴鈴——”樓梯盡頭突然傳來一陣鈴聲，是鈴錘高速敲擊鈴蓋發(fā)出的那種電鈴聲，清脆到刺耳。

    阿松不由分說地拉住冉喻的手腕，腳步加快：“要遲到了，快點快點！不然老師要生氣了！”

    冉喻沒有掙開阿松。他想，確實，來都來了，總得看看再走。

    兩分鐘左右，樓梯走到盡頭，出現(xiàn)在眼前的又是一個十來平米的空房間，四周墻壁涂得雪白，離地面一米左右的墻面上還鑲著白色扶手，乍一看讓人眼暈。這次阿松沒有敲墻壁，而是走到某一塊地磚上，前后左右蹦了幾下，冉喻沒有看出規(guī)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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