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松了一口氣，這才期期艾艾地說：“您說的對，她平時成績確實不好，還經(jīng)常逃課，我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畢業(yè)時忽然跟開了竅一樣。明明畢業(yè)考試前幾天她還一個人翻墻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好幾天都沒來學?！瓝?jù)說是去黑市買了什么能增長智力、快速吸收知識的藥，吃了藥之后過敏了幾天。但是回來之后確實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變聰明好多，什么知識都會，我們問了好多次怎么買藥，她都不愿意告訴我們……”

    言艾的表情看上去波瀾不驚，心跳卻早已擂鼓一般。她點頭說：“感謝你的配合，知識還是要自己學的，她可能買了假藥。今天的調(diào)查就這樣的，有事我會再聯(lián)系你，謝謝?！?/br>
    小助理受寵若驚地連連鞠躬，離開了言艾的辦公室。

    言艾將手心的冷汗擦去，還未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跳，門就被敲響了。

    來的是單群，她手里捧著一沓資料，語氣很興奮地對言艾說：“我找到冉喻被1號海鬼穩(wěn)定連結(jié)的原因了，這簡直難以置信！堪稱海鬼研究史上的新突破?！?/br>
    言艾沒有被她的興奮觸動分毫，她站起身，走近單群，看著對方年輕的面龐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是你嗎，施蕁？”

    單群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第48章

    文件散落一地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單群忙彎腰去撿。言艾也不由自主地蹲下去，握住了單群的手腕。

    單群抬眼，眼神里卻突然充滿了恭謹和惶恐。

    明明是同一個人，明明只是彎腰撿個東西的功夫，言艾卻敏銳地覺察到有些不一樣了。

    單群疑惑地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言教授，怎么了？”

    言艾遲疑片刻，松開了手。迅速把文件撿好后，她示意單群去辦公桌旁坐下，自己走到辦公桌另一端坐定，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松：“沒什么，你知道施蕁嗎？”

    “施蕁教授？我好像聽說過，她死在幾年前的一次實驗事故里?！?/br>
    “三年五個月零七天，”言艾緊緊盯著單群，說，“實驗事故是官方說法，具體原因至今沒有查明?！?/br>
    “太可惜了。”單群頓了頓，語氣里有不可忽視的戒備感，“您為什么突然提到她？”

    “你最近對海鬼的研究很出色，分析手法跟她很像?！毖园吹絾稳耗樕嫌胁灰撞煊X的慌亂，她把自己微微發(fā)顫的手藏在桌子底下，說，“給我講講你的新發(fā)現(xiàn)吧，冉喻怎么了？”

    單群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流利清晰地開始講述，她低頭翻了翻手里的幾頁文件，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滿臉歉意和羞愧地說：“對不起言教授，我有幾頁材料沒帶全，可以先回去整理一下，過會兒再來匯報嗎？”

    此時她身上的學生氣很濃，強裝出來的鎮(zhèn)定像紙糊的一樣脆弱，這是剛畢業(yè)的學生面對知名教授時常有的表現(xiàn)。言艾在單群身上卻第一次見。

    言艾幾乎沒帶過應屆生，之前以為單群種種沉穩(wěn)老練的行事風格只是尋常，因為能被選進科研院的絕不可能是庸才。但與剛才那位和單群同級的小助理一比，入職以來的單群不管是為人處事還是研究匯報，未免太自在了——比言艾組里從事研究工作很多年的組員都顯得自在，做事很靠譜，這也是言艾越來越放心把許多工作分給這個新人的原因。

    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施蕁。

    或者說，現(xiàn)在這幾分鐘不是施蕁。至于她剛進門時內(nèi)里盛著怎樣的靈魂，言艾幾乎已經(jīng)可以肯定了。

    在科研院和安全部門高層的幾人中，元瓊教授這些年的狀況不算是秘密。言艾隱約猜到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才是真正的單群，一個想靠著小聰明投機取巧卻被黑市擺了一道，不得不與他人共享身體使用權的可憐小姑娘。

    “沒關系，你回去準備吧，整理完再過來。”

    從這個真正的單群嘴里似乎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言艾感覺到自己身體里那股緊繃著的勁兒消失了，同時心里卻冒出了許多疑問。她不知道施蕁的那個“人格”為何會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施蕁是否會像單群所說一樣整理好材料后會回來，更不知道這兩個人格的相處模式到底是怎樣的……但還好，她知道遭遇這么荒謬的事情應該去請教誰。

    單群走后不久，言艾剛要動身去找元瓊，打開辦公室的門后，卻見元瓊在同事的帶領下朝這邊走來。

    見到言艾后，元瓊的第一句話就是：“帶我去見冉喻?！?/br>
    從言艾的辦公室到冉喻暫住的實驗室間步行約十分鐘，兩棟大樓間要穿過幾座廊橋。路上，元瓊問道：“剛才你那個叫單群的小助理來找你了嗎？”

    言艾不問反答：“您認識她？”

    “剛才你有事去忙的時候，她正好來實驗室找材料?！痹偛煊X到言艾的試探，卻沒有介意，“看你這個反應，發(fā)現(xiàn)什么了？”

    言艾也不忸怩：“我覺得施蕁跟您現(xiàn)在的狀況一樣。我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您平時跟另兩位……是怎樣相處的？抱歉也許舉例不當——會像人格分裂癥那樣分為主副人格，無法識別其他人格的存在嗎？”

    “看來咱倆的發(fā)現(xiàn)差不多。”也許是因為聊到了曾經(jīng)的得意門生，元瓊對言艾的態(tài)度也緩和了許多，他伸手撓了撓臟亂打結(jié)的頭發(fā)：“其實這是挺奇妙的感受，語言很難描述。就像是人與人之間的邊界被徹底打破，兩個人融為一體的感覺，但又不太一樣，我們?nèi)匀荒芮宄卣J識到彼此的不同。雖然感知相互聯(lián)系，但控制身體時還是有主次，可以商量著來，就像你走路時可以有意識地控制先邁左腳還是右腳一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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