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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看了對方一眼,四目相對,秦嵐之也正在看他。 謝喻蘭被對方眼里的幽深看得一怔,對方卻已淡然道:“先生請吧?!?/br> 這家茶寮不大,但烹茶的味道極香,來往旅客、商人常在此歇腳。因為距離其他城鎮(zhèn)不遠,因此來往消息靈通,芝麻點大的事,一日內(nèi)便能傳遍茶寮附近所有小鎮(zhèn)。 謝喻蘭剛坐下,就聽隔壁小二跟客人嘮嗑道:“是啊,那淮山門掌門就這么離奇病逝了,還說不準親朋好友吊唁,草草就下葬了,靈棚也沒搭。這事可詭異著呢?!?/br> 那客人一身布衣,手邊放著兩個籮筐,一個籮筐里挑著木箱,一個籮筐里挑著米面,想來是個行腳商人,一邊喝茶一邊奇道:“但我聽說,淮山門的少主也跟著發(fā)了瘋癥,如今請了不少大夫,說是也快不行了?!?/br> “這……”茶寮小二摸了摸下巴,“短短幾日內(nèi),掌門同繼承人相繼出了事……這恐怕不簡單吶!” “嗐。這些大門大派里多得是沒法解釋的事情?!迸赃呌钟幸换ò最^發(fā)的老人嘖嘖,“自家的事都沒收拾干凈,成天在外頭喊打喊殺。我看啊,都是吃飽了閑得?!?/br> 那邊你一言我一語,這頭老六守在自家教主和夫人身側(cè),因為看起來太過兇悍,周圍沒人敢靠近,等上了茶和小食,連小二都不敢過來打招呼,周圍清靜得很。 謝喻蘭聽了一會兒,好奇道:“淮山門……?” 秦嵐之淡淡道:“云山城里的一個江湖門派,不算大,金閣榜中他們家從未進過一人?!?/br> “……金閣榜?” 秦嵐之手指在茶杯上輕輕摩挲:“江湖俠客排行榜,每年更新,執(zhí)筆者為‘南垣第一人,蒼驚客’。” 秦嵐之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謝喻蘭的反應(yīng)。不過謝喻蘭沒有絲毫反應(yīng),仿佛第一次知道這些江湖名號,還有些驚奇:“竟然還有排行榜這種東西?那什么……蒼驚客,怎么確定他的排名是最正確的?” “不能確定?!鼻貚怪?,“所以當看戲就好?!?/br> “……” 謝喻蘭一臉“搞不懂你們江湖中人”的表情,于是垂眸喝茶,對那些所謂的奇聞異事再不感興趣。 秦嵐之找小二要了棋盤來,兩人一邊喝茶一邊下棋,原本風和日麗,歲月靜好,直到遠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群人。 這群人駕馬而來,馬蹄令黃沙飛揚,遠遠就能看到大片塵埃隨風而起。 謝喻蘭耳朵動了動,抬起頭來,只見為首一中年男人長得胖乎乎的,著一身錦衣佩劍,蹀躞帶下掛著酒囊、紙扇和一枚刻著“盟”的玉佩。 他原本要直沖而去,卻發(fā)現(xiàn)了停在路側(cè)的馬車,隨即目光落到了背對他們而坐的秦嵐之身上。 對方倒吸一口氣,“吁”地一聲拉住馬韁,與此同時秦嵐之放下棋子,黑子落在棋盤上發(fā)出“啪”地清脆一聲。 那胖乎乎的中年人已翻身下馬,疾行而來,臉上的笑還未完全綻放,就突然“嗖”地一下—— 風揚起衣角,黑影一閃即逝。 原本正走來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謝喻蘭:“……?” 秦嵐之抬眼看向謝喻蘭:“該你了?!?/br> 謝喻蘭:“……??” 謝喻蘭茫然地眨了眨眼,道:“剛才我看見一個人……” 秦嵐之“嗯?”了一聲。 “他好像朝我們過來了,然后……就不見了?” 憑空消失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突然就被人擄走了?不要緊嗎?希望人沒事。 秦嵐之始終沒有回頭,突然失了首領(lǐng)的那群人也瞪大了眼睛,卻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前問個所以然。 沒了主人的馬在原地踏步,似乎很焦慮,茶寮前,黑馬秦麟更顯不屑一顧,朝著那群大馬嗤了一聲,轉(zhuǎn)身拿屁股對著它們。 而茶寮外的角落里,被萬壑宮暗衛(wèi)捂著嘴壓在樹干后頭的男人正在死命翻白眼——要、要被悶死了! 你們?nèi)f壑宮做事一定要這么粗暴嗎?! 第13章 怕不是集體聾了。 老六踱步到樹干后方,不演戲不跟人開玩笑時,他的神情陰鷙而兇狠,兩道短粗的眉頭皺著,嘴角不悅地往下一撇,連那顆光禿禿能反光的大腦袋也沒了喜劇效果,反顯得森然可怕:“簫大長老,兩日前我萬壑宮就沿路派發(fā)了告示,已清楚告知諸位我家教主和夫人要下山游歷,還有些私事要辦,煩請各位不要前來叨擾。怎的?簫大長老是不識字啊?” 被稱為簫大長老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憋得臉都要紫了,又不敢大力掙脫,揮手示意老六先把自己放開。 老六冷哼一聲,朝暗衛(wèi)一擺手,簫大長老一被松開就立刻蹬蹬連退幾步,扶著樹干狠狠吸氣,片刻才沙啞著嗓子道:“我、我當然知道此事!若不是事出有因,你以為我想……” 他想說:整個江湖,你以為誰稀罕來找你家教主嗎?誰吃飽了沒事做給自己添堵啊? 但看在萬壑宮威名上——也可能是不留余地心狠手辣的份兒上,簫大長老明智地沒有把話說完,咳嗽幾聲捂著喉嚨小聲道:“盟主得知秦教主這幾日就會下山,特派我等前來迎接。六爺,你們應(yīng)當也聽說淮山門的事了吧?盟主近日正被此事煩得焦頭爛額,又有不識好歹的人在其中挑撥離間,非說此事是萬壑宮毒一戒弄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