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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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了許久,迎著陽光,一如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恭敬道:“付沉,易總的貼身保鏢?!?/br> 他說完,一米九的身軀不由微微一震,他難以想象,自己這樣一個銅澆鐵鑄般的男人,也會因?yàn)橐粋€女人的經(jīng)歷而心酸。 “噢……”舒晚淡然笑笑,道:“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呢。” 付沉鼻尖一酸,哽著聲音道:“是的,太太。我……我那個……我前天才上崗的……” “太太?”舒晚抿嘴,竟有些埋怨道:“我們還沒結(jié)婚呢,現(xiàn)在改口太早了。” 付沉更是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他眼瞼微紅,怕舒晚看出來,趕緊轉(zhuǎn)身,逃荒似的出了門。 鎮(zhèn)定片刻,好不容易緩和過來,他回到易辭洲身邊,問道:“易總,太太這個精神狀況,現(xiàn)在怎么辦?” 從今日見到她第一眼起,易辭洲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他一籌莫展,怎么也沒想到,這種令人咂舌的事情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喊來艾瑞克,將舒晚可能失憶的事情告訴了他。艾瑞克聞言也是震驚不已,他猶豫片刻,說道:【我覺得你最好找個醫(yī)生來看看?!?/br> 這下,易辭洲更加躊躇了。 一旦他找來醫(yī)生,該怎么跟房間里的那個女人說? “你失憶了?!?/br> “你瘋了?!?/br> “你不記得那五年了?!?/br> “你忘記我對你做的所有事情?!?/br> 這些這些,冗長的回憶,那么的不堪回首。 她既然已經(jīng)接受自己是溫夜,并且忘掉了過去所有,只記得五年前的美好,那么他愿意躲在這個世界的盡頭,和她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開始。 甚至,有個近乎瘋狂的想法暗暗攢動, 他可以再娶她一次! 易辭洲猶豫不決,搖搖頭道:【我不想她回憶起來?!?/br> 【上帝啊,可她現(xiàn)在需要盡快治療!】艾瑞克義正言辭:【你不確定她到底只是普通的失憶,還是更可怕的小腦萎縮。】 說到這,易辭洲終于決定帶舒晚去看醫(yī)生。 他極其小心謹(jǐn)慎。 他給她買了一部新手機(jī),用了一些科技手段,把里面能看到的所有時間調(diào)成了五年前——結(jié)婚的前一個月。 又將一些不必要的聯(lián)系人刪除,其中就有邵梨,因?yàn)楦鶕?jù)時間點(diǎn),她們根本就還不認(rèn)識。 舒晚不愛與人說話,這正和他意。 他包了一架私人飛機(jī),從美國將自己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一個醫(yī)生請了過來,為她診治。 醫(yī)生是個華人,在一個隱蔽性很高的私人診所任職,因提前打好了招呼,醫(yī)生只用頭疼的理由搪塞過去,然后為她做了腦ct。 萬幸,結(jié)果并沒有什么異常。 易辭洲拿著報告,左右尋思,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她的失憶。 他說道:“奇怪得很,她忘記了所有令她傷心的事情,卻記得過往所有開心的事情?!?/br> 醫(yī)生也很是納悶,問道:“她受過什么刺激嗎?” 易辭洲皺了皺眉,沒有否認(rèn):“受過一些刺激,我是她的丈夫,我做的一些事,傷害了她?!?/br> 醫(yī)生理解性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不便多問,說道:“不排除可能是癔癥?!?/br> 易辭洲:“癔癥?” 醫(yī)生繼續(xù)道:“一種精神疾病,通常都是生活中的一些過激事情導(dǎo)致的,病人會產(chǎn)生一些心理暗示,不斷地洗腦自己,造成記憶的假象?!?/br> 記憶的假象? 易辭洲陡然間恍悟過來。 舒晚的改變,確確實(shí)實(shí)就是從艾瑞克把那枚鉆戒還給她的時候開始的。 那枚粉色鉆戒,承載了她曾經(jīng)最美好的一切,她一心一意愛著他,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他,想幸幸福福地嫁給他,再給他生一雙兒女。? 可這些,都一直在他的謊言中慢慢發(fā)爛發(fā)臭…… 第105章 ◎舒晚失去的記憶,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他頭疼欲裂,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每當(dāng)他一個人關(guān)上門,點(diǎn)燃一支煙,看著窗外淡綠色的極光,他就想盡快給她安排治療,讓她好好吃藥,好好恢復(fù)。 可是等他見到她溫婉嬌媚的笑容,他又退縮了。 他太想擁抱此刻所有的浪漫幸福,太想再次和她繾綣旖旎,哪怕永遠(yuǎn)不走出這個房間,慢慢相守到老,就這么一輩子不分開。 感性和理性, 不過是一場黑白廝殺的棋局。 易辭洲打開一瓶酒,一口一口往下悶,悶得自己都喝不下去了,悶到整個胃都在翻騰,他都始終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shí)。 他需要做出抉擇, 要么給她治病,讓她恢復(fù)正常的神智,再讓她繼續(xù)恨之入骨地恨自己。 要么放棄治療,就這么讓她活在被自己臆想出來的記憶里,和他結(jié)婚,和他生子,和他把往后的日子一天天演下去。 擇一,他會瘋。 擇二,他更會瘋。 他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去選擇了, 前后都是為難,左右都是瘋癲。 即使他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放過她,可他不愿意啊!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還是對著上帝發(fā)過誓的那種。 哈哈哈哈哈哈哈…… 諷刺啊諷刺…… 他根本做不到把她拱手讓人! 易辭洲在房中坐了很久,從漫天的極光大爆發(fā),到正午的陽光斜射,他萎靡不振地抱著酒瓶子,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門外的保鏢進(jìn)來兩次,見他這幅模樣,沒再猶豫,趕緊去叫了付沉。 付沉給他喂了些水。 又讓醫(yī)生開了些助眠的藥,這才將人硬逼著睡了過去。 舒晚一直在自己房間里。 她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突然來到烏斯懷亞。 她并不記得自己說過想看極光這種話,她只是記得前幾天她在千城的花園廣場,接受了他的求婚。 求婚鉆戒,是一枚五克拉的心形粉鉆。 “太……舒……溫小姐?”付沉跟結(jié)巴了似的,改口不易,“易總說,明天帶你出海,去南極大陸看看?!?/br> “南極大陸?”舒晚聞言,將手中鉛筆扔在一邊,哂笑問:“他不用工作嗎?” 易辭洲可是個工作狂,這個她倒沒忘。 她越是粲然地笑,付沉便越是心虛。 對比起面對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女人,他寧愿去面對斷壁殘垣的戰(zhàn)場。 付沉裝模作樣看了一眼寫字臺上的日歷,五年前的日期讓他暈沉沉的,他低頭道:“易總已經(jīng)讓封況暫代了所有事務(wù),這些天專心陪著您?!?/br> 這倒是不符合他的作風(fēng)。 舒晚不由疑慮,思忖幾番,道:“陪我?他從來不會撂下工作來處理私事的?!?/br> 付沉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只好道:“畢竟易總才求婚,他想這幾天有些單獨(dú)的空間陪您?!?/br> 話音剛落,舒晚腦袋深處似抽搐一般,微微疼了一下,她揉著太陽xue說道:“說實(shí)話,我覺得我這幾天狀態(tài)不是很好,經(jīng)常會記不清一些事情?!?/br> “記不清?太太是指?……”付沉問。 舒晚沒有意識他喊錯了口,頭疼地皺了皺眉,說:“我忘了自己怎么來到烏斯懷亞的,我就記得前幾天他求婚了,但是中間這幾天。就像斷片了一樣?!?/br> 付沉趕緊管理了一下表情,故作輕松地解釋道:“那天易總跟您求完婚,你們就和幾個朋友去了酒吧,喝了不少酒,怎么勸都勸不住?!?/br> “這樣啊?”舒晚萬分疑慮。 但看付沉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又覺不假,畢竟她被求婚之后確實(shí)很開心,整個人都幸福得快要忘乎所以了。 可她依然覺得,即使自己有些恍惚,但易辭洲給她的感覺,更是難以言說的煎熬。 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憂思成疾。尤其是看到她的眼神,帶著刻骨銘心的懊悔和傷痛。 她不知道為什么短短幾天的功夫,自己的男人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讓他們彼此之間好像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舒晚沉默片刻,起身披了一件披肩,“他在會議室還是自己房間?我去看看他。” 付沉趕緊道:“自己房間,剛開完一個視頻會議,應(yīng)該在休息了?!?/br> 言外之意:去找他吧。 “嗯?!笔嫱眭辽厦闲崎T而出。 這酒店不大。 易辭洲的套間帶會議室,在頂層的盡頭,走過去不過十幾步路。 她敲響易辭洲的房門,等了片刻,門就被打開了。 本以為他是一如既往的會后疲乏,卻不想剛一開門,隨著陽光映入眼簾,里面那個精神煥發(fā)的男人就把她拉了進(jìn)去。 下一秒,她遁入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