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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北津睜著眸子,無神地看他:“殺了我?!?/br> 云榕即便心中想讓他死,卻不解陸北津此時的反應(yīng):“你說什么?” 他罪孽深重,又意氣用事,無藥可救,活該救不了景瑜。 這種念頭一旦出現(xiàn),支撐了陸北津幾十年的那根線,便猛然崩斷了。縱使還未身死,神思卻早已陷落,不久便失去了神志。 云榕久久未曾動作,既不愿將他帶回清幽谷,也不想就這么殺了陸北津。 在他身后,景瑜的身影出現(xiàn),指尖捏著一封深紅色的許愿靈簽:“云榕哥哥,我收到了陸北津的許愿靈簽。他過了九轉(zhuǎn)琉璃之境嗎——他這是怎么了?” 云榕伸手?jǐn)r住景瑜,不讓他靠近渾身血氣的男人:“他吸收了九轉(zhuǎn)琉璃之境內(nèi)的血氣,一時被影響到了心境,方才開口讓我殺了他。我沒動手,想聽聽你的看法。” “他這話可真讓人心動,可惜算是夢話,當(dāng)不得真。云榕哥哥,你先把他帶回水悅臺養(yǎng)著吧,有什么賬都等他醒了再算。我先去將九轉(zhuǎn)琉璃之境修補好,”景瑜短促地看了一眼陸北津,便移開視線,去看九轉(zhuǎn)琉璃之境的情況,“雖然有點想趁人之危,不過,還是不要這么卑鄙為好?!?/br> 陸北津已沒了神志,卻在聽見景瑜的聲音時,眼睫震顫著想要睜開。云榕見狀,毫不留情地在陸北津神識上刺了一刀,讓他昏迷得更加老實。 云榕聽出他語氣中的別扭,眸中顯出一抹笑意:“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快些去吧。不過既然他送上門來了,清幽谷也不介意和他算算總賬?!?/br> 云榕帶著陸北津離開了,九轉(zhuǎn)琉璃之境被陸北津攪合了一番,景瑜捋順了其中的道則便將它先關(guān)上,等它自己修復(fù)?;厝r,容積羽已經(jīng)自己和自己下完了一盤棋。 景瑜于是重開棋盤,重新按下一子:“說說你的第三個愿望?!?/br> 容積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微微皺眉,但很快笑意吟吟道:“神君方才匆匆離去,就是為了處理陸北津引起的震動。這是和陸北津談好,不打算殺他了?” “容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拌ぽp輕笑了一聲,“既然你有諸多隱瞞,又何必將本君的心思探知得如此清晰。也不妨告訴你,陸北津神魂受傷頗重,正在清幽谷修養(yǎng),不知能否醒來。清幽谷不做趁人之危之事,若是他因想見本君而落下后遺癥,成了不辨人事的癡兒,清幽谷自然無法殺他?!?/br> “相反說不得還要給他養(yǎng)老送終。”容積羽笑道,“清幽谷高義。不過我言有不盡,倒非故意隱瞞,只是若是在此方說出,在下恐怕要丟了性命。只能仰仗神君才智,將內(nèi)情猜出一二?!?/br> 話已至此,景瑜也不與他賣關(guān)子,直說道:“清幽谷的許愿靈簽,一次性只能接納一個愿望。若你真有那么多愿望,在本君手中,便應(yīng)當(dāng)有三支靈簽。此時只有一支,想必你也明白,這代表著什么。” “神君說得不錯,在下這三個愿望,確實是同一個愿望所衍生?!比莘e羽把玩著棋子,慢條斯理道,“一則,讓那位景瑜道友到我身邊。二則,取陸北津的性命。而第三條,則與清幽谷的夙愿不謀而合……從根源上,解決魔修與仙門之間的爭端。神君之前雖然在仙門面前聲色俱厲,卻是威懾大于真心實意?!?/br> 景瑜執(zhí)著棋子,沉默良久,最終淡淡道:“按你的說法,陸北津的生死,與修真界的安危并不相容。我若是保他,還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br> “神君可以這么理解?!比莘e羽道。 冕旒之下,青年輕笑出聲:“原來如此。之前清幽谷對他敵意頗重,若是他們想動手,本君沒想保陸北津的,如今倒是對他起了些興趣。本君從來不信什么,為天下而犧牲一人的大義,還望容公子諒解。” 容積羽一時無言,沒料到這番話起了反效果。道侶相殘的好戲,似是沒機會看見了。他沉默良久,才垂眸笑道:“是在下思慮不周。不過此番相談甚歡,容某是越來越喜歡神君了。” 景瑜指尖微動,平心靜氣道:“多謝,不過本君暫時不打算再從垃圾堆里選道侶,應(yīng)當(dāng)是要辜負(fù)容公子的好意了。” 第48章 重識(六) 被如此指名道姓地罵, 容積羽的臉上也不禁微微變色。 只是礙著景瑜的身份,與他的目的,終究沒法翻臉, 只能苦聲應(yīng)和。 兩人又談了許久, 最后竟然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景瑜最終沒有應(yīng)許容積羽的愿望,只讓他將許愿靈簽帶回,日后若有實現(xiàn)的可能,便會告知與他。 “以此人的性格, 竟然會輕易接受這種保守的結(jié)果?”云榕聽景瑜講完了這段故事, 倒是有些不解。 “他確實還想說,但我不想聽了?!本拌と∠掠衩?,放在一邊,外衣一脫便把自己整個埋進(jìn)了柔軟的床榻里, 悶悶地罵,“陰陽怪氣, 故弄玄虛。和他說一次話,我要掉十根頭發(fā)呢?!?/br> 云榕極愛看他如同小孩子般任性, 調(diào)笑著道:“那你可別忘了, 清幽谷里還有一位陸北津,不比容積羽好對付?!?/br> 景瑜發(fā)出悲鳴, 縮緊被褥里,久久不愿抬頭:“我不管, 我不見, 我才是神君, 讓他等著好了!” 喻景神君一言九鼎, 說不見陸北津, 就真擱置了人一兩個月, 一面也沒與他見。他逗小狗、出去看風(fēng)景,甚至回中州查看氣候改變后的情況……就是不搭理陸北津,就好像清幽谷中根本沒進(jìn)這個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