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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裹著劇毒的誘惑。光是想到景瑜可能能恢復感情,陸北津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盡力克制著,輕聲詢問:“為什么?” 青年的目光描摹著他的面龐,不帶感情地吐出心聲:“我挺喜歡現在的你?!?/br> 算得上表白的詞句,沒能引起陸北津心底的波瀾。 他只是了然了,景瑜會擔心,自己得到道則后,會變得令人厭惡。 但其實,這是不是也說明,就算在道則的影響下,景瑜也不會變得全然無情?陸北津幾乎是自我安慰地想。 與此同時,他又清楚地知道,景瑜對他所剩無幾的愛,絕對沒有留存在這些殘存的感情中。 若是可以,陸北津真的希望,就算是毀了那骨戒也好——不要再讓景瑜用如此無情的模樣折磨他了。 但也只是想想。 男人將這些隱秘的心思都藏在心底,狠狠磨滅了。而后,他端正了自己的位置,將自己當成一個心系主人的寵物,站在景瑜的角度道:“既然不開心,那便不必將它還給我了。我也很想以你喜歡的模樣存在?!?/br> 景瑜似是極輕、極淡地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諷陸北津狼狽的扮演。 那日他將骨戒收了回去。后來,景瑜還是改變了主意。 誰也沒想到,屬于古魔的骨戒,與魔界的道則,竟然會產生共鳴,對景瑜的身體造成影響。 景瑜時不時身體抱恙,陸北津看在眼里,卻沒多說什么,只妥帖地照顧著景瑜,仿佛絲毫不關心,景瑜如今是神體,怎么還會有這等疾病。 直到有一日,景瑜皺著眉,掌心捂在唇角,指縫中滲出殷紅的血來。 男人如同往常一樣,沉默著為他擦干唇角的血跡,仔細檢查了景瑜的身體情況。按照慣例,他這時候該去幫景瑜處理因為身體出狀況,而有些不穩(wěn)的禁制了。 可這一次,他站定在了原地,眸光沉沉地看著景瑜:“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小景……” 景瑜輕輕抬眸,氣息還有些虛弱,目光卻銳利得仿佛看透了陸北津。 目光的交匯僅僅是一瞬,景瑜很快垂下眸子,像是沒聽見他在說什么。 陸北津胸口忽然涌現出莫大的悲哀。分明可以同生共死,卻不能心心相印,他與景瑜的關系,何時變得這么扭曲??伤芄终l呢,一切都是他自己釀下的苦果,于是只能自己悶聲咽下。 但他終歸還是了解景瑜,想勸景瑜改變主意時,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他將兩人的道侶契約顯露了出來。 他說,如果景瑜不放心道侶契約,可以在他身上加奴契。他也可以發(fā)天道誓…… 他用盡了一切他能想到的,能將自己全然獻給景瑜的方法,以證明即便吸收了道則,他也不會違抗與景瑜的約定。 景瑜身子靠在樹上,在林間的微光中,盯著陸北津看了許久。 將骨戒還給陸北津,其實不是難事。只是有些話終究還是不能說出口。 道則留在他這里,其實沒有什么用處。畢竟神道與魔修,本就不屬于同道。 但這些天他其實有點享受陸北津的服侍。他喜歡看陸北津分明心底很擔心,卻還要按照約定裝得風輕云淡。 他有時候會想,陸北津當年在玩弄他的心意時,知道自己會有一天,也被人當成一場戲去看嗎。 陸北津不會知道的。永遠都不會。 光是有這種想法,景瑜都覺得很羞恥了,怎么可能會告訴陸北津本人。 景瑜垂下眸子,似是有些疲倦,緩緩摸出了被打造得光滑的骨戒,抬手想要交給陸北津。 骨戒中蘊含著一股熟悉而親切的氣息,陸北津下意識伸手去接。 一股霸道的道則,卻忽然從骨戒中竄出,竄入陸北津的眉心。道則在男人的識海中翻涌,他的識海卷起驚濤駭浪,幾乎便要失去理智。 在陸北津身周,起了一股劇烈的卷風。男人抬眸時,望見景瑜躲閃不及,眼見便要被卷風傷到。 便是這一瞬,景瑜依靠魔界道則設下的屏障破裂,陸北津拼著最后一絲理智,將景瑜送出魔界,送回了清幽谷。 乍然與道則剝離,對景瑜來說,也極為痛苦。 為了逃離這份痛苦,他的意識本能地隱藏了起來。 恢復意識時,他發(fā)覺自己已經回到了清幽谷中,自己的住處。 身上倒是沒受什么傷,畢竟無論是道則還是陸北津,都對他沒有惡意。 只是抬手時,那個光滑的骨戒,還掛在他的手上。 景瑜的眸光閃了閃。 他想去找陸北津,不管陸北津如今是什么模樣,他總要把答應他的骨戒還給他才行。 在那之前,景瑜去看了一眼云榕。被他救治以后,云榕的性命堪堪無憂,卻需在清幽谷靜養(yǎng)許久。云榕如今仍舊昏迷,未曾醒來,景瑜又為他療傷,估量著沒有性命危險,也該快醒了,便放了心。 離開清幽谷后,他去了魔界。 魔界與修真界的屏障被打破,卻化作了凌冽的罡風。想要進入,還需等罡風暫歇的時候。 景瑜把玩著手中的骨戒,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上玄仙宗外,仿佛也有一片會刮起罡風的雪原。 在很久以前,他用自身本源種出了一株還仙草,將它裝在須彌戒中,滿心歡喜地趕回上玄仙宗,想要喊陸北津一聲師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