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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84節(jié)

    正經(jīng)一個晚上的人,這個時候?qū)W些茶里茶氣的口吻跟語氣,周和音狠狠啐他,一把年紀,不要學老妖精那套!

    傅雨旸勒住她的腰,有必要提醒她,“你今晚第二次人身攻擊我了。”

    周和音甚至想不起第一次她說什么了,只是一挨到他,就有點喘不過氣來,生理心理都有。

    她穿得針織衫下擺又短,一時被他冷手從下擺探進去,整個人氣息就全亂了,亂糟糟里,她才想說什么,就被他拿腳帶上門的一下“砰”給震了一跳。

    有人期期艾艾地推拒他,不要,她還沒好。

    “哪里?”某人捏她的臉,玩笑地逼她說些什么。

    周和音才不聽他,搖頭掙脫他的手,隨即,心神和身體俱是失重般地空。

    傅雨旸不管不顧地抱她往里走,周和音罵人,“縱欲的人沒有好下場!”

    “嗯?!庇腥寺唤?jīng)心地應(yīng)著,尾音拖沓且含糊。

    ……

    他去解她薄衫的一粒粒扣子,也把那遮掩的絲巾從她領(lǐng)口抽出來,氣定神閑地撐手在她耳邊,目光澄明,問她,

    “認認真真再說一遍,我和你爸什么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庇腥诉@個時候倒又識相了。

    偏某人又不滿意了,一點點去貼吻她,或輕或重,看著她顫栗、吃痛。

    然后任由她端詳著,去解自己的襯衫的粒??圩?,一面解一面口出狂言,“小音,我又想聽了,你喊喊看呢!”

    周和音才不理會他,她依舊惦記著要回去。

    傅雨旸不依不饒,也不聽她嘴里的委屈,指證她明明精神很好。

    他說過的,絕不心疼她。也拆穿她,回回是反話,不要,輕點,全得反著聽。

    周和音被他牢牢反抱著懷里,想打人也夠不到,他半邊身壓在她肩頭以及眉眼之上,一點一點地誘哄小孩吃糖,直把那糖舔化了,涎水在上頭,窸窣里能聽見那羞人的聲響。

    身后人抵住她,沉靜執(zhí)迷地要她喊喊看。騙小孩呢:喊了,我就送你回去。

    慌神無主的人,逐漸被一處的感官給吞噬了所有精神與理智,或者是她吞噬了他,忙不迭的細微聲音里,她當真喊了句什么,自己都沒聽清。

    是羞憤也是成心,成心要身后人生氣或者瘋魔。

    她才一出口,傅雨旸就當真惱了,更像是蓄謀已久的一場叛亂,總之,他需要一個師出有名的,借口。

    第67章

    ◎路◎

    周和音說, 她人生第一次聽杰倫演唱會,19歲。

    也是阿婆去世那年,爸爸看她許久都走不出來的樣子, 新學期開學,不知從哪里弄到了周杰倫演唱會的票。

    小音驚喜壞了, 一個勁地問爸爸哪里來的。她老早之前就開始買, 都買不到的一票難求。

    周學采一個朋友在區(qū)文化局工作,他托人托到的一張人情。

    小音在現(xiàn)場給父母打電話,要他們聽。那時的周學采, 笑話且詆毀自己,到底我和你媽都沒有比得上一個明星。

    周和音在泱泱的人潮里, 哭得泣不成聲。

    邊上一對情侶,小jiejie翻包里的紙巾給周和音, 以為她失戀了,一門心思安慰她, 不要緊的,失戀而已, 你總會遇到屬于你獨自的那個人,他一定在未來等你。

    那時候的周和音滿不知道愛情是什么滋味,她哭好多,哭阿婆,哭爸爸的溺愛,也哭自己形單影只地來聽最喜歡歌手的演唱會。

    散場后,周學采過來接她的。

    爸爸問她,見到他了嗎?

    當然沒有。我知道他在舞臺上就夠了, 我關(guān)注他的作品, 聽到他的作品就夠了。

    爸爸不懂囡囡追星的意義。

    周和音搖下車窗, 指指天上的星星,遙遠但又實際存在的意義。

    后來遇到陸臨,小音和他聊過一個視頻創(chuàng)意:每次偶爾夜里回去的路上,她偶然聽到有跑車或者快車呼嘯而過的那一瞬,她總能想到杰倫《一路向北》的前奏。

    ae86拉練的聲音。

    陸臨苦笑,我可沒有ae86陪你錄這一段。

    那時候的小音,天真篤信,篤信她的愛情就是這個人,“沒關(guān)系,我們有的是時間?!?/br>
    傅雨旸聽到這,不無嘲諷的口吻,唇隙間叼著煙,一說話,燃著的星火上,簌簌落下煙灰來,“敢情我成替補的了,人家沒和你達成的,算到我頭上了?!?/br>
    累成泥一般的人,入睡前,最后一句,短而籠統(tǒng),“嗯,你頭上了?!?/br>
    早上,二人著急忙活地忙出門。周和音旋開手里的谷粒燕麥奶喝了一口,解安全帶,要從他車上下來,八點不到的通勤大軍,路上堵到爆,好不容易傅雨旸送她到公司樓下了。

    她即刻要下車,去趕著打卡上班。

    臨走,匆匆的詢問,“你愿意嗎?”

    “什么?”某人冷漠回應(yīng)。

    “愿意做我的模特嗎?”周和音低低促狹鬼的聲音,氣息里含著谷粒燕麥奶的甜氣。

    傅雨旸掌舵的單手松離方向盤,翻他的手機聯(lián)絡(luò)名單,勉強再勉強的口吻,“比起找車子,更難的是找封鎖的路?!碑吘鼓欠N引擎聲要瞬間起步,百米加速,地板油門,才悶得出這所謂拉練的聲音。

    周和音:“哦。”

    她剛想說,不行就算了。

    傅雨旸催她下車去,“我找到路再說?!?/br>
    急性子的人,這個時候反而慢了,她問他,“為什么愿意陪我兒戲?”

    “不是拍引擎聲嘛,哪里兒戲了?”駕駛座上的人反問她。

    “我以為你要說我幼稚。”

    “幼稚不影響我認同你?!备涤陼D再說,“否則你以為我和你來往,指望你什么,行軍打仗啊?談判交易,那是交給付薪水的人做的。”

    和她,“你爸都能縱容你去聽演唱會,還去車你回家?!?/br>
    “我又有什么不可以?!?/br>
    周和音把手里喝了一口的谷粒燕麥奶塞到他手里,“謝謝傅二叔?!?/br>
    然后一溜煙跑了。

    車里的傅雨旸,一早就火冒三丈,“周和音,你丫給我回來!”

    *

    周二這天適逢中國陰歷的七月半。

    中午,周和音請假了一個小時,加上午休的時間,足夠回家一趟。

    她到家的時候,前樓堂屋的方桌上已經(jīng)正經(jīng)擺了七八道菜,有素有葷,全是阿婆愛吃的口味。

    簍子里剩幾張銀箔紙,其余邵春芳都疊好了,意思間,要小音把最后幾個元寶疊好。

    周學采從北屋穿行的拐角口過來,手里找來一個小鏟鍬,待會燒過元寶鏟灰用的。

    周和音坐在日頭下,疊那幾張剩下的元寶。

    她今日一身的素凈打扮,襯衫領(lǐng)口系得一絲不茍的,坐在小凳上,不懼陽光直曬。細致地疊那銀元寶,不一會兒,兩個食指上就全是銀箔色。

    周學采趁著女兒回來,和她商量個正經(jīng)事,“對過姜太太介紹了個人家,夫妻倆帶著個下半年高三的女兒,為了高考復(fù)習緊湊點,要租一年你奶奶的房子。”

    “可以啊?!?/br>
    周學采話剛說完,小凳上的人就答應(yīng)了。

    只是,“手續(xù)你們出面吧。”話里不乏一些經(jīng)驗教訓之談。

    周學采把手里的鏟鍬放下,蹲身過來幫女兒疊那最后幾張。

    “囡囡,”他很多年不這么喊女兒了,“你阿婆最后交代里,有說到后面這棟房子,是拿傅家一塊懷表典當?shù)模瑳]有那塊古董表,就沒她和我?guī)资甑挠型哒陬^?!?/br>
    周和音一直利索的動作,停了半拍,她一向不覺得疊元寶是封建迷信,她都當手工課一樣的完成的。

    停頓的半拍,周學采看在眼里,不時,看到小音的動作繼續(xù),“爸爸,阿婆都放下了,不然她也不會那么安心住那些年。你最懂她的心氣的?!?/br>
    “無論是誰送的,戀愛期間交往的禮物,實在沒有必要耿耿于懷?!?/br>
    外頭廚房過來的邵春芳,端最后一道香煎小黃魚。

    看堂屋爺倆面色不大對勁,問怎么了。

    周和音搖頭,確實沒有什么。

    周學采起身翻褲袋里的火機,再把簍子里疊好的元寶悉數(shù)倒在地上,引火去燒,中國式最樸素的拜祭方式,沒一會兒,堂屋上頭就裊裊飄著些燒化的紙,倏忽變成了灰,煙。

    這一抔灰飛煙滅前,周學采站在堂屋當中,難得,把那晚和傅縉芳獨子聊得最后一截話告訴了妻子和女兒,“他和小音態(tài)度差不多,知會我,我當真要還什么的話,找他父親去,找成為灰的那個人,反正不是他?!?/br>
    周和音堪堪站在門口,門廊邊,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堂屋里頭,等那一截元寶燒得要差不多了,爸爸要拿鏟鍬鏟灰時,她當著爸媽的面,也當著阿婆的面,“爸爸,之前那回我去找他,要把賃房的房款退給他,他那晚說了好多混賬話,我一氣之下沒有還給他?!?/br>
    “上個月,我再遇到他,還給他了。所有的錢?!?/br>
    邵春芳在丈夫身后,聽聞這一段,冷不丁地朝小音使眼色,不要她說了。

    周學采蹲身拿鏟鍬鏟那些燒過、燒透的紙灰,鏟到簸箕里,一鏟一鍬,虔誠極了。事實也是,阿婆當?shù)闷鹚@樣的虔誠。

    周和音看著爸爸這樣清瘦的后背,頓時五味雜陳,她一步上前,想幫他,周學采沒讓,只讓她好好作個揖。然后,吃飯上班去。

    中午吃飯空檔有人來串門,正是姜太太領(lǐng)著那要租房的夫妻來看房子,全程都是周學采出面的,房租談得也算順利,周和音吃過飯要回去上班了,聽到爸爸說,當真住過來,就把南樓和北屋這個過道封起來。

    “這樣,兩家都安生。也不影響姑娘讀書?!?/br>
    租客連連稱是,說這樣最好不過了。

    周和音從南樓門樓出來的,看爸爸主人貌地站在北屋門樓處,中間隔一棟樓的深度,她看了爸爸好幾眼,他始終不回應(yīng)她。

    時間局促,周和音到底還是出門了。

    等到走到巷子中間,回頭時,爸爸已經(jīng)進屋了,北屋門樓臺階處,只剩下她小時候在門口跳房子的映像。

    一格一格地,跳著跳著,那個小寧就長大了。

    阿婆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