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97節(jié)
傅雨旸送周軫到門口, 二人面上不約而同地臉一抹換了個神色。 去年到如今,生意聯(lián)姻上,周軫被自家老頭打擊過好幾次, 說老二眼里沒人,該好好聯(lián)絡(luò)的, 你總是不會把握。 不然好端端一樁生意, 怎么被個外鄉(xiāng)人欺到頭上來。 周軫跟老頭掰,你曉得那傅雨旸人家什么出身再說話!人家老爺子的人脈江南散一大絡(luò),b城又是土生土長的兩頭家族在。 商一個口, 官兩個口,拎清爽些。 于是老頭一味給老二上緊箍咒, 傅雨旸這號人,務(wù)必要聯(lián)絡(luò)滲透。 所以周軫替妻子娘家轉(zhuǎn)院b城, 老頭一個字都沒過問。 外廊凄凄明月下,傅雨旸只送他到這, 臨去前,關(guān)照周軫, 醫(yī)院那頭他打過招呼了,任何交涉,你和你太太盡管找齊主任,另一頭,別墅和車輛那些,“你大可以聯(lián)系許抒誠,自家兄弟,他都會幫你辦妥帖的。” 旁余不說, 就單論他們b城車牌的限行, 傅雨旸就解了周軫許多燃眉急。 周軫再道一聲謝。 傅雨旸云淡風(fēng)輕, “今天也謝謝你了。” “謝我什么,嗐,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只是別怪兄弟說句淺薄的話,你這老丈人水并不那么深的樣子。” 擱傅雨旸的家世和性情,娶這樣人家的女兒,十個百個都不算過吧。 先前和喬董一塊喝酒,老先生可是說了,雨旸從前的女友,家世那么闊,還不是要傍著這未來姑爺,可惜啊,傅家瞧不上人家,最后還不是散了。 周軫也鬧不明白,那么眼巴前這個,有什么格外別致之處。 傅雨旸終究不和你交心的樣子,“水不在深,有龍則靈?!?/br> 周軫領(lǐng)會來頷首,“懂了。說真的,我大概和你們這些不會說人話的人上輩子有仇,你和我那大舅子真像,改天介紹你們認識?!?/br> 傅雨旸單手落袋,揶揄他,“好的,舅兄大人?!?/br> 再提醒周軫,那風(fēng)光的陪嫁,別賴,我可等著看呢。 周軫罵人,真真是個生意人! 賓客沒走幾步遠,傅雨旸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周和音不遠不近地站在那里。 穿一襲姜黃色的連衣裙,顏色很鮮秾,人卻很淡意。 傅雨旸挑那被風(fēng)送開的紗簾,走進來,再闔上那扇落地窗門,他問她,“怎么出來了?” 周和音聽到周軫那句水不深,也聽到傅雨旸那句:有龍則靈。 她徑直問他,“你有沒有后悔,因為別人艷羨的都是假的?!?/br> 剛才的局面,對于傅雨旸是氣餒的,他甚至不如一個外人,能那么輕而易舉地打趣到爸爸。 傅雨旸朝周和音走過來,很輕巧的幾步路,順帶著牽她的手,不作停留,往她父母的包廂處去,“他們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要什么,夢什么?!?/br> * 傅雨旸領(lǐng)著周和音再進包廂時,周和音因為剛才和爸爸稍稍頂撞的歉仄,又目睹傅雨旸人前人后的隱忍,心里很不舒服,一時情緒跌宕,沒忍住,掉眼淚了。 她誰都不怪,只怪自己,自己執(zhí)迷不悟。 借故去拿包,掙開傅雨旸的手,去邊上的沙發(fā)處偷偷抹眼淚了。 周學(xué)采喝酒了,連同nana都喝了杯啤酒。傅雨旸便安排人送他們回去。 打電話叫堰橋下來,同邵春芳解釋,書云的小子,跟著他歷練歷練的,正巧沒讓他喝酒,“堰橋送你們回去,nana我讓司機替她開車子?!?/br> 邵春芳接話過來,“你去忙你的吧,小音給我們叫代駕一樣的。” 周和音在邊上不聲不響地擦眼淚,長眼睛的都看到了。 “不要緊,要應(yīng)酬的人也走了?!备涤陼D意指周軫,也和他們玩笑,生意場上的人一向愛逗悶子,說笑說笑,說什么不緊要,笑笑便罷了。 邵春芳嗯吶,“要說取笑,萬師傅他們比剛剛那位會說多了。直說的你沒臉沒皮?!?/br> 這一點傅雨旸稍稍贊同,“實情我當(dāng)真有點杵萬師傅的。好多年了,好多年喝酒沒栽跟頭了?!?/br> “他呀,是個老練家子了,你加小音爸爸都未必喝得過他。千萬別和他逞能?!?/br> “是嘛,有機會我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傅雨旸溫言溫語,一句話漫不經(jīng)心套住了邵春芳。 周學(xué)采在邊上悄默聲橫一眼妻子,傅雨旸也當(dāng)作惘聞。再問春芳女士,“您今天吃飽了嗎?我都不敢問您吃得好嘛,我該還是聽小音的呢,這里就是環(huán)境還行,味道怕就是你們江南人也吃不慣?!?/br> 邵春芳含糊幾句,說挺好的。主要還是你的生意,你把生意人招待到位就行了。 “他們那些主,吃這些更是沒眼睛瞧,吃什么不重要,酒到位就行了?!?/br> 說了這些時長,傅雨旸念叨起堰橋來,說這個臭小子怎么還沒下來。 邊上哭完的周和音這才氣不過,提醒他,“你什么時候打電話給他了,你沒有打!” 壓根都沒把手機帶身上的傅某人,和小音頂真的樣子,說他打了! 周和音真的被氣得要背過去,依舊坐在沙發(fā)那里,管家婆的氣焰,質(zhì)問某人,“你把手機拿給我看看!” 傅雨旸這端,受教地走過來,兩手摸兩袋,壓根沒有手機。二人一立一坐,徒勞地對望著,周和音氣得踢他一腳,真是氣死她了,什么時候不好,偏偏這個時候發(fā)酒瘋! 傅雨旸屈膝來跟她要手機,又干脆要她打電話給堰橋,二人親昵自然的距離,他一只手搭在她沙發(fā)的扶手上,單膝跪地的樣子,委屈求她打電話。 東南角這一隅,落地窗把殘月明透透地照進來,洞開的窗戶徐徐送著早桂的香氣進來,周和音在沙發(fā)上氣鼓鼓看著他。 豈料傅雨旸再清醒不過的一雙眼看著她,也用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囑咐她,“別鬧,小音?!?/br> * 直到堰橋和司機老田各把一輛車子開到蔡公館門口,傅雨旸送他們到門口。 周學(xué)采的車子還是手動擋的,傅雨旸怕堰橋開不好,好幾聲囑咐,堰橋不以為然,說放心吧,“我就是怕車子悶掉。” “車子不能悶,我人也交給你,聽懂了?” 舅舅這是下命令了,外甥只能乖乖聽命就是了。 nana由司機送走,周家三口也一一上車,周和音坐在副駕上,父母坐在后座上。周學(xué)采始終不言聲,最后傅雨旸只得和春芳女士道再會,臨了還不忘和她說笑,“今天倘若當(dāng)真沒吃飽的話,那就辛勞您回去再煮點夜宵吃了。” 邵春芳難得被識破后也不洋相,反過來說道他起來,“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我就不指望你們能燒頓像樣的飯菜了,哪能一鍋粥都煮不好的呀……” “mama!”周和音是怕mama當(dāng)著爸爸面說些不該說的。 車窗外的傅雨旸聽后,也不難堪,再聽春芳女士說,“這你就不如小音爸爸了,我和他一起,別的我不夸口,就這一日三餐,小音爸爸當(dāng)真是沒話說的。不怕你笑話,我一個女人都沒他細致。” 邊上的周學(xué)采嫌妻子啰嗦,“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哪是有的沒的,你明明最看重這些啊,生怕你閨女餓死??!” 車?yán)锢戏蚱迋z拌嘴,外頭的外人連忙勸架,“那鍋粥純屬偶然,您要相信我?!?/br> “但是您上回帶給我的家常菜,我是做不出來的。” 坐在靠窗這頭的邵春芳突然朝傅雨旸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了,然而為時已晚,周學(xué)采瞬間領(lǐng)悟過來,面上不顯,鼻孔冷哼。 邵春芳朝傅雨旸搗搗指頭,心想你好本事,扮豬吃老虎,滴水不漏又處處滲透可還了得! 閑話絮完,傅雨旸才指派外甥好好開車,安全回頭。 車子駕輕就熟地往六家巷去,這個看似和小音差不多年紀(jì)的年輕人車子開得很穩(wěn),人似乎和小音也很熟,問她上次那個引擎的視頻沒見她更新。 周和音好奇,“你有關(guān)注我哦?” 堰橋不提這茬,反問她,“我不能看?” 周和音只是好奇,“傅雨旸告訴你的?” 堰橋不服氣,“我自己就搜不到你了?” 年輕人的機鋒。周和音沒所謂,她很多同事都是這么搜到她的,也沒什么。 倒是后頭的周學(xué)采,看女兒這和誰都這么自來熟的樣子,況且這中間還隔著一個輩分。 這個小外甥也是,好好開車就是了,一味地多話。 一來二去的,周學(xué)采于無聲里,盯著自家姑娘。 周和音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著堰橋,然后從后視鏡里打量父母,冷不丁和爸爸的目光撞到一起,她不解爸爸的眼神為什么這么嚴(yán)肅,只以為他還在生氣。 于是和堰橋的對話也稍減了下來。 一時無話,車子上前。 * 車子安全無誤地抵達六家巷口的停車場,稍稍暈車的邵春芳即刻下車來,看時間還早,就要小外甥到家里坐坐,認認門,喝口茶再走。 堰橋一時猶豫,周和音也認同mama,請堰橋家去坐坐。 唯有周學(xué)采不發(fā)一言。 這頭娘倆請傅家這個小外甥去家里喝茶呢,那頭,不知道哪里冒出個人來,看清周和音,就喊她,“小音!” 是趙觀原。 那天周和音朋友圈發(fā)傅雨旸翻車的粥后,約等于公開戀情了,趙觀原給她打了電話,脾氣也發(fā)了,也被nana噎得不輕。沒想到他還有下文,小音不接他電話,她租房子那里也沒人,趙觀原喝了些酒,就跑到周家來找人! 夜星巷子里,安靜下來,人的腳步聲稍微一下,都很濃重。 趙觀原上來就要來拉扯小音,被宋堰橋這個刺頭格住了,兩個人不是沒較量過,一個傲慢一個喝多了,血氣方剛撞一塊了,上來就要扭打。 周和音嚇得不輕,剛要上前制止,后領(lǐng)子被誰揪住了。 周學(xué)采一把薅住女兒,再去斷喝邊上兩個狗崽子,“都給我停手!” 趙觀原去過周家茶館,也來過周家,幾回見周學(xué)采都是讒言口吻的喊對方“小音爸爸”,今天喝酒了,腦袋重,口條不大順,開口依舊讒言,只是混沌的,把小音二字丟了,脫口就是“爸爸”。 周學(xué)采揪住自家女兒,嫌眼前兩個狗崽子丟人現(xiàn)眼,“誰是你爸爸,你喊誰爸爸!滾回你們家去!” 第79章 ◎纖手破新橙◎ 傅雨旸在那頭聽周家門口這一段時, 非但沒有急,反而笑兒科般地笑話了他們,附和周學(xué)采的話, “就是,喊誰爸爸呢?誰是你爸爸!” 他說他這個苦主可算逮到訴苦的地兒了, 某人一副我心里有苦, 我一向不說罷了。 今天難為岳父大人聲張正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