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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的時候蘇簡語氣很縹緲,他其實不想提起這件事,但那些刻意想要遺忘的事卻又總在夢境的不經(jīng)意處時刻提醒著他。 就算相隔千年,他依舊忘不了那個人靈識消散之前曾經(jīng)對他說:不要哭,以后我就化作這萬里山河,替你守好這人間。 齊鈞嘴角挑了挑,半晌后忍不住吐槽說:“你倒是長情,到現(xiàn)在還忘不了他?!?/br> 蘇簡喃喃道:“他是我曾經(jīng)在黑暗里唯一的光啊,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你讓我怎么忘?” 齊鈞的表情五味雜陳,不過終究沒接話。他把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另一邊墻上,自顧自說:“我雖然記得兩千年前那些事,不過我轉世到現(xiàn)在也就區(qū)區(qū)三十多年,沒什么資格評論你這個千年老妖怪的想法。但是既然白副部長千辛萬苦成立了駐晏辦,事情也已經(jīng)發(fā)生,該管還是得管。你剛才說你去了一趟總部,他們怎么說,這次需要我們幫忙嗎?” “他們那些大仙人嘴上不說,實際上慌得要死,早就巴不得我們接盤了——管當然要管,不為別的,起碼我短時間內(nèi)死不了,總不能砸了自己駐晏辦事處處長的招牌?!?/br> 夜里有點冷,蘇簡擰了擰鼻子,把衣服裹緊了些,“我還是想去一趟醫(yī)院,你別攔我,有些話我一定要當面問問那小子才能放心?!?/br> 齊鈞側過身,讓開一條路給他,“隨你,只要你別因為某些人沖昏了頭,我才懶得管你去哪?!?/br> 蘇簡憤憤地聲音飄過來:“你可真是白衍的好老狗?!?/br> 晏城人民醫(yī)院,裴萌飛剛補辦完住院手續(xù),回來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想著剛才的一幕幕發(fā)呆。 洛文修到底算是工傷,又是原來刑偵科調(diào)來的骨干,局里領導給醫(yī)院打了個招呼,便給安排了一個環(huán)境不錯的單人病房。 余羽不停地往洛文修手機上打電話,不過洛文修的手機此時正在裴萌飛口袋里裝著。打到第六個的時候。裴萌飛實在忍不住幫他接了起來,交代了幾句情況,好說歹說終于讓對方掛了電話。 他抬起頭時,正好看到走廊盡頭朝這里走過來的蘇簡。 裴萌飛:“處長,你過來了,沒事兒吧?” 蘇簡嗯了一聲:“我沒事,你怎么一個人坐這兒,他怎么樣了?” “洛文修剛送來的時候意識不清,一直在說胡話,醫(yī)生剛給他打了支杜冷丁,現(xiàn)在好不容易睡了……我就在這休息會,省得進去打擾他?!迸崦蕊w揉了揉疲憊的眼睛問:“他真的不是人?” 蘇簡:“……” 醫(yī)院的走廊大半夜空空蕩蕩,說這話的時候經(jīng)過的查房小護士神情詭異地看了他一眼,腳步?jīng)]停趕緊走了。 蘇簡順勢坐到裴萌飛旁邊:“我還不確定,有些話我想等他醒了親自問問他——累了一夜了,你回去睡吧,我在這待一會兒?!?/br> 裴萌飛確實是困了,眼皮都耷拉了下來,倒也沒跟蘇簡太客氣,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醫(yī)院人多眼雜,又是個極其陰氣的地方。蘇簡獨自一個人坐在走廊里,只覺得周圍的氣場在細枝末梢中發(fā)生著變化。 他本想靠在墻上閉眼稍微歇一會兒,可一晃眼正好盯上走廊對面的窗戶外一個默默盯著他的虛影。蘇簡眉頭皺起來,朝窗外念了句:“膽子挺大,我在這里你敢追過來?” 那虛影礙于蘇簡的威嚇,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消失了。但蘇簡的感覺依舊存在——它們并沒有真的離開,只是一直不甘心地在周圍徘徊。 天亮,走廊里恢復了人來人往,查房的醫(yī)生逐個敲開房門,動靜終于把守在門口睡得渾渾噩噩的蘇簡吵醒。 他進門的時候,洛文修剛剛醒。 蘇簡依舊以最開始那一副親切關懷的笑容示人,幾乎看不出熬了一夜的疲憊,笑著問:“怎么樣,睡了一覺感覺還好吧?” 洛文修點點頭道:“比昨晚好多了,蘇處長不會在外面等了一晚上吧?” 蘇簡搖搖頭,“哪有,我剛到?!?/br> 洛文修看了一眼他褲腿上坐出的褶,并沒想拆穿,“昨晚我整個人渾渾噩噩,腦子好像被人強行攪了一遍,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當然是我及時趕到,然后英雄救美把你從暗靈手中救下來的嘍?!?/br> 蘇簡說的如此輕描淡寫,以至于洛文修根本沒有機會猜到真相的冰山一角。洛文修只覺得自己前幾天還在擔心蘇簡被發(fā)了好人卡而心靈受傷的想法簡直是杞人憂天——此人幾日不見又一副死皮賴臉的老油條樣,說話油腔滑調(diào),嘴上沒個把門。 不過洛文修沒有心思和他斗嘴,他悵然若失地說:“我還是沒搞明白它們?yōu)槭裁匆獨⑽?。?/br> 蘇簡拉了把椅子到洛文修床邊,看著他的眼睛道:“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看著我的眼睛好好回答?!?/br> 洛文修側過臉看著他,表情一本正經(jīng)。 蘇簡:“你是人嗎?” 洛文修:“……” 蘇簡:“你不要介意,除了字面意思外,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的真實身份全在我的人事檔案里,童叟無欺如假包換。檔案在局里,你可以自己去調(diào)?!甭逦男尥瑯右槐菊?jīng)地回答他。 兩個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停了幾秒,好像在拼誰的毅力更堅定。片刻后蘇簡收回目光:“好,這個問題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