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大年夜的敲打
皇帝的沉默不語一直持續(xù)到了年三十的晚上,三十清早,陸清微以五王妃的身份,穿戴著命婦服制的長裙,帶著送給德妃娘娘的年禮入宮與德妃娘娘請安。 為著如今自家父兄都在朝中受皇帝重用,德妃對待陸清微的臉色比之從前好了不少,面上和善,語氣也是十分的謙和,比之才剛成為五王妃那會,當(dāng)真好了不知多少。 陸清微看破不說破,勾著唇淡笑的與德妃請過安送上了手中的年禮,而后便老老實實的坐著,也不多話看著朝中入宮來一道來用夜宴的命婦女眷在永寧殿內(nèi)進(jìn)進(jìn)出出。 三十日夜的闔宮夜宴,朝中三品以上的命官與命婦都將到場,這其中也有宋云錦的父母,宋詹士也是朝中的三品官員,這樣的時候,就算是身子再如何的不濟(jì),也不能在皇帝的跟前弄出一副身子抱恙的模樣。 他那位置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也是多少人爭著搶著的…… 宋家夫人帶著準(zhǔn)備好的豐厚大禮進(jìn)到這永寧殿時,陸清微好奇特意將目光放在這位夫人身上許久,一身華服帶有自己一份正房榮威的宋家夫人雖說行走之間瞧著并沒有任何的大礙,可在跪下與德妃行禮的時候,到底還是露了些馬腳。 瞧她由著身邊的丫鬟攙扶著下跪悄悄呲牙咧嘴的樣子,陸清微大抵能知道是傷在了何處…… 那一日,蕭繹告訴自己宋夫人叫宋詹士好生打了一頓以及那馬上風(fēng)的事情后,陸清微特意找了嬤嬤問過,這位宋詹士的脾氣上來,可真的是六親不認(rèn),把跟了自己二十來年的夫人打到頭三天都下不來床。 若非礙著自己還是朝廷命官的身份,干不出寵妾滅妻的事,說不準(zhǔn)宋夫人早叫這位厲害的宋大人給打死了。 把所有的細(xì)節(jié)盡數(shù)收入眼中之后,陸清微依舊端坐著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并不曾將這位宋夫人的所有苦痛放在心上。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且這位宋夫人幫著自家女兒出謀劃策的時候,鬼心思也沒少用,直接弄死了姽婳腹中的孩子,心也不見多軟,她去心疼這些人做什么。 “做人正妻就要有容人之量,也是半老徐娘了,一個兩個侍妾都容不下……合該有那一場皮rou之苦……這還都是輕的,你說是不是!” 在陸清微把視線從宋夫人的身上收回,鎮(zhèn)定自若的泯了一口清茶神游開外的之際,德妃娘娘端著手中的杯盞忽然似有若無說起的一句話,叫原還神游開外的陸清微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是同自己說的。 一臉茫然的陸清微的端著手中的杯盞,看著面前的德妃好半天,過了好一會才忙點(diǎn)頭稱是,可這個是,也是說的含糊其辭。 一看就知道那是稀里糊涂的在那兒敷衍,壓根兒就沒好生聽自己說話的模樣…… 德妃原本還想借著宋夫人的事情好生敲打敲打面前的陸清微,想讓陸清微謹(jǐn)記以夫為天的教訓(xùn),現(xiàn)如今的五王府后院里頭烏煙瘴氣,就沒見有個太平的。 說到底,就是陸清微不懂管教,若她懂管教,哪里來的這么多的事,不是她這個做婆母的要說她,這成親也有小半年之久,先不說別的,光她入府之中,這王府里大大小小的發(fā)生了多少的事情。 她一個做王妃掌中饋的人,成日里不思其職還跟個未出嫁的小姑娘一樣,王府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只圖自己一時的高興,要么便是回自己的娘家,一住便是好幾十日。 滿京城各家府邸里頭的看看,這哪家的夫人如她一般率性,當(dāng)真一點(diǎn)規(guī)矩都沒有…… 若非她懶怠同其計較,也不是個愛磋磨人做規(guī)矩的婆母,她哪里能有這樣安生的日子! 今兒個瞧那宋夫人來請安的時候磕磕巴巴的,這宋府府里的事情,瞞得了外頭的人,瞞不住她的耳朵。 原她想告訴陸清微的道理便是,花無百日紅,人也是一樣的,且做人妻子的,丈夫有些個女人在身邊,只要不礙著你什么,能開枝散葉,那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放寬了心,短短不能小肚雞腸! 尤其不能學(xué)那宋夫人一樣的,半點(diǎn)容不得人,這將來,苦的只有自己! 一堆育人的話在德妃的肚子里都轉(zhuǎn)悠了半天,也已經(jīng)在她口中鋪墊好了怎么說出來,可如今瞧她又這么魂游天外的,德妃嘆了一聲,眼中出了些不耐煩之色,想了想這年夜里的,還是把火隱了下去! 主要還是德妃一想到自己兒子的身子,也就覺得這些話就算是和陸清微說了,陸清微也用不上。 這位小姐的脾氣現(xiàn)下瞧著那是懵懂單純,大起來的時候…… 她這個做母親的可沒忘了當(dāng)初自己兒子的事情一發(fā),眼前的這位主是怎么吵著鬧著要和離。 弄得上上下下的不安生,還讓自己挨了后宮里一堆人的嘲笑,若非如今她家中勢力不倒,宋家又沒什么用,她哪里還能在這兒跟個游魂似得,吃著糕點(diǎn)喝著茶! “還不曾問你,現(xiàn)如今繹兒所用的藥吃完之后身子如何?可曾好些?你們之間可努力過?” 嘆息了一聲的德妃耐著性子在殿內(nèi)不會再有人來后,干脆問起了蕭繹的身子,前些時候楚云溪失了一個孩子,這滿宮里的人雖說不說,可德妃知道,這些人都在看自己也在看蕭繹的笑話。 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她和婉妃還能打個平手?jǐn)[一擺陣仗,可自從蕭繹的身子不好,蕭爍又被皇帝叫回來之后,這宮里的風(fēng)向早就變了。 先不說旁的,就是一個母親,她在這會也是想關(guān)心一下自己孩子的身子…… 也治了這么久,她瞧著御藥房的藥每日里都在送,按說也該見一點(diǎn)成效,這種事情,旁人不知道,作為身邊人,尤其是枕邊人,就應(yīng)該是最清楚的。 德妃娘娘恨不能這會就能瞧見陸清微的肚子鼓起來,就算不是陸清微,哪怕是旁人的肚子鼓起來也是好的,好讓自己揚(yáng)眉吐氣,不再憋屈才是! “太醫(yī)院里的藥王爺每日里都在吃,王爺?shù)纳碜右姴灰娦?,脈案上寫的清清楚楚……” “脈案上寫的是給醫(yī)者看的,你這個丫頭,瞧著像是個明白的,怎么這會倒糊涂了,本宮問的是夫妻之間的事情,又不是問脈案,還要本宮問的那么清楚么?” 陸清微今日里原就只想做個不說話的啞巴,并不開口的那一種,等糊弄個個把時辰,等蕭繹從紫宸殿中回來將自己搭救走。 沒曾想,從來不同她說話,見面只是淡淡的應(yīng)個聲點(diǎn)個卯的德妃今日里竟然會和她說這么多話,陸清微一時有些不知怎么來回。 她怕自己說錯,這回頭叫德妃想的太多,到那個時候亂了蕭繹的計劃,如今只能裝作笨嘴拙舌一味的裝傻子似得,只讓德妃去看太醫(yī)院的脈象。 一聽那話,當(dāng)下就急了的德妃提高了聲音,只道陸清微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她聞的好不好,是問的“房中之事”的好不好! 床! 床! 德妃用著一種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陸清微,心里只想著那陸載豐身為一國的首輔,兒子都能夠在朝中成為皇帝最信任不過的人,這女人怎么這幅摸樣! 這是養(yǎng)在后院,那女兒養(yǎng)傻了不是! “……”見德妃當(dāng)真急了,陸清微忙撫平著自己的肚子,以最快的速度囔了鼻子,而后跪在地上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母……母妃,不是我不想,可……唉……說來都是命!兒媳在家時就想著將來一定好生相夫教子為夫家開枝散葉,添丁生子是兒媳最大的愿望,可……母妃息怒!” 囔著鼻子的陸清微跪在地上抽抽喋喋的說了好一番話,這加起來的意思便是,不是她不想生,這世事弄人,她有好地,唯獨(dú)沒有好種子,那也怪不得自己! 可謂是把自己說的不一樣的可憐,當(dāng)真是可憐透了的那一種…… 德妃原本還有許許多多的不愿,這會瞧著陸清微哭的那滿臉滿肚子的酸楚,這會什么火什么氣都不能堆在臉上,只能把原本都要生起來的不愉快又掩了下去。 推了推一旁的纖云,德妃長吸了一口氣,把纖云身后藏了好一會的小宮人推到了陸清微的跟前。 “本宮身邊新得的丫頭,人也算標(biāo)志,這王府里的都是老人了,作為女人,你平日里也總有個不便伺候的時候,今日里你就將她帶回王府,若你有個不方便的時候,就讓她伺候著……” “說不準(zhǔn)……我兒的身子已經(jīng)好了,剛巧碰上了,你說是不是!” 小宮人叫德妃拉扯到了陸清微的眼前,跪在地上的宮人在德妃的口中便是一個通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怕兒子的身子好了,是陸清微的身子不行,一時試驗不出來的一個測試品! 而在這大年夜,陸清微第一次以一個王妃的身份,從自己的婆母手中收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個禮,是送給自己丈夫的年禮! 陸清微瞧著跪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那位宮人,一時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