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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槐南宗宗主林盡突然想起一事,仙人至今無名無號,道門中人也只是尊稱一聲無名仙。無名啊無名,道門魁首竟然無名無號,這怎么能行。 于是,林盡腦袋一熱,又把才散不久的宗主們請了回來,叫大家一起給仙人取個尊號。 大家聚在一起,苦想許久,最終取了“玉樓”二字。據(jù)傳道門曾有玉皇樓,是人皇伏羲悟道之地,高可抵天,登之可悟天道,然在天絕地通之時,為共工推倒,而今已無跡可尋。道門眾人取“玉樓”二字,顯然是將仙人看做了道門的希望。 時移世易,四百年光陰匆匆流逝,而今“玉樓”已經(jīng)成了道門內(nèi)又一個傳說,許多人都不知道這段荒唐典故了。 散修與好友不過修道十數(shù)年,哪里敢冒犯這已經(jīng)被神化的道門傳說,恭敬地向山間一拜后,御劍而去。 浮玉山靈氣充沛,草木茂盛,金玉之石遍地都是。陽光穿過掩映的樹葉,在地上反射出細碎的金光。 那逃入山中的靈體緩緩凝聚出了原型。若那兩個散修追到此處,一定會十分詫異,滯留世間的靈體不僅沒用淪為怨靈,反而在自我修復(fù),不過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這靈體竟然長出腳來,蒼白的肌膚也慢慢有了血色,本來呈現(xiàn)死灰色的眼珠竟然隱隱閃動金色的光芒。 那半透明的身體在陽光的照耀下煥發(fā)出柔和的白芒,恍若神人。 “嘎吱”碎葉輕響,一襲黑衣鶴氅的白發(fā)人出現(xiàn)在林間。那是個極美的道人,若說那靈體已算是人間極為俊俏的少年郎,那么這人的美便是世間的極致。 曾有入魔的佛修說,自己曾魂入佛國,見到了真佛座下玉蓮花,通體流華,殊麗艷極,一時堪不破,由此修為盡毀,走火入魔。 那黑衣道人見了靈體,眉頭微微皺起,伸出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來,輕輕招了招。 靈體看見黑衣道人的動作,身形微微一頓,眼中閃爍的金色光芒突然熾盛。他偏了偏頭,極為不遜地笑了起來,而后倏然瞬移到了那黑衣道人的身前,伸手捏住了道人的下巴。 靈體沒有rou身,但經(jīng)過百年滋養(yǎng)如今已經(jīng)有了實體,能夠憑借這魂靈之軀,觸碰到這道人溫?zé)岬纳眢w。那道人被靈體觸碰也不覺奇怪,只是平靜地看著靈體。 靈體瞇了瞇泛著金光的眼睛,與道人對視,好一會兒才問道:“我……是誰啊?” 道人不答,只是笑了笑。他養(yǎng)這靈體已有百年。由于魂魄稀碎,他人難以靠法力拼湊,只得胡亂揉做一處,任這靈體自行融合魂魄碎片。 百年來,這靈體都癡癡傻傻的,旁人叫他才會應(yīng)答,如今卻會自行發(fā)問了,這就說明,魂魄已然被他自行煉化,生出靈識了。 道人輕輕握住靈體的手,答道:“你是……阿懶,我的道侶?!?/br> 阿懶…… 道侶…… 靈識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是這樣,卻又覺得不該是這樣。當靈體的這百年光陰與他死前那些光景糅雜了起來,沒了時間線,記憶混亂不堪。 阿懶是誰,他什么時候有了道侶? 靈體眼中的金色光芒慢慢黯淡下來,恢復(fù)了灰敗的顏色,點點白色光輝自靈體逸散。 這是魂飛魄散的征兆。 不對,不該是這樣! 道人眉心一皺,當即覆手結(jié)印。 白光從道人腳下蔓延開來,逐漸生成一個繁復(fù)的縛靈陣法。法陣成,道人立即釋放靈力注向那魂魄溢散的靈體,直到將其裹成一個透明的蛹。 禁錮散歸天地的魂靈,乃是逆天而行。天道無常亦有常,轉(zhuǎn)瞬之間浮玉山上空已是烏云蓋頂,電閃雷鳴。道人衣袍翻飛,迅速凌空畫符,將其印在了那透明的蛹上。 蛹內(nèi),本已四散的魂魄瞬間凝聚。 烏云內(nèi),白光一閃,一道凌厲的天雷直奔道人而來。 道人不躲不避,生生接下,嘴角溢出血來,又極其平常地擦去了。而后便只是凝視著那靈體,眼底仿若有海島傾覆,但表面卻平靜無波。 烏云散去,陽光再次照射下來,地上的金銀玉石折射出極好看的光芒。 靈體睜開眼鏡,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竟隱隱呈現(xiàn)血紅色,他直勾勾的盯著道人,仿佛在辨認什么。 許久,靈體問道:“我是不是認識你?” 道人聞言,點了點頭,撤了圍繞在靈體四周的靈力,伸出食指,輕輕點在了靈體的眉心。 靈體突然覺得自己很困,這是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靈體是不會覺得累的。 不如……睡吧。 ……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仙人救命?。 ?/br> “阿娘……” “兒子,救救我兒子!啊——!” 無邊的大火吞噬了整個世界,血月高懸,凄厲的慘叫從四面八方傳來。 他看著這一切,一股巨大的絕望裹挾著他。 救救他們,誰來救他們。 一個被火燒著的婦人從黑暗中沖了出來,匍匐在他的腳下,向他伸出一只焦黑的手,凄然道:“救救我,救救我!” 他顫抖著伸出雙手,將要觸碰到那婦人時,四周畫面一黑,那婦人不見了,炙熱的火海也消失無蹤,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你這個魔頭,殺人無算,一定會遭天譴的!”女人尖銳的聲音自四面八分傳來,他皺了皺眉頭,心中頓生一股嫌惡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