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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口氣,偏過臉,眼淚卻還是從眼眶里滾出,心口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都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哭過了,這七年里,被送去搶救的時候都沒交過疼。 僅有的兩次落淚,一次是奶奶過世,一次是跟梁沐秋分手。 兩個都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如今是第三次。 他強壓住情緒,又看向梁沐秋,這是他藏在心底的愛人,他的骨,他的魂,他世間唯一渴求。 他輕聲說,“我不是個好人,秋秋,我知道我對你不公平,但卻還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十八歲的時候是你跟我告白的,問我喜不喜歡你,如今十年過去了,這次換我表白?!?/br> 他對著梁沐秋笑了笑,雖然臉上淚痕未干,笑起來的樣子卻好像跟十八歲也沒太大差別。 還是英俊疏朗,有種少年意氣。 他低下頭,在這天色將暮未暮時分,吻住了梁沐秋。 這個吻摻雜了一點苦澀,被眼淚弄得有些濕,只是唇瓣相貼,卻純情又柔軟。 就像梁沐秋對他告白的那個夏天。 十年過去,白云蒼狗,他依然愛他。 第49章 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岑南的原則大概就是……… 絕不賣慘,刀架脖子上都不說的那種。 “你還愿意再跟我在一起嗎,秋秋?” 不知道過了多久,岑南松開了他,貼著梁沐秋的額頭,鼻尖親昵地碰在一起,又輕聲問了一遍。 梁沐秋的手抓著岑南的襯衣,抓得太用力了,襯衫上的扣子都搖搖欲墜,最后斷裂在他掌心里。 梁沐秋出神地望著那顆扣子。 高中畢業(yè)的時候,學校里盛行一種電視劇里學來風潮,跟喜歡的人要校服上第二顆扣子,因為那是靠近心臟的位置。 這顆扣子摘下來,遞到別人手中,就是一句無聲的告白。 岑南對這種傻里傻氣的活動嗤之以鼻,偶爾有一兩個膽大的女生上來問他索要,他也只是冷淡地說一句,“不給?!?/br> 梁沐秋蠢蠢欲動也想要,卻又不敢開口。 但他沒想到,最后是他的扣子先不見了。 他拍完畢業(yè)照就把校服外套脫了,隨手放在座位上,結(jié)果只是過了一個中午,那上面的第二顆扣子就不翼而飛。 他一直不知道是誰拿走的。 直到他跟岑南同居,某個下午,他在岑南放手表袖扣的盒子里,見到了那枚平平無奇的白色扣子,被一根紅線穿著,鄭重其事地放在一堆昂貴的珠寶中央。 梁沐秋突然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 他抬頭望著岑南,手心里拿著他剛拽下來的襯衣扣子,低聲問岑南,“你記不記得,高中畢業(yè)那年你偷了我的校服扣子?” 岑南花了幾秒才意識到梁沐秋在問什么,緩慢地點了點頭。 “那它還在嗎?” 岑南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像被問了一道性命攸關(guān)的題,一旦回答得不好,他就會被梁沐秋掃地出門。 但他肯定地點了點頭,“在?!?/br> 甚至就在這個屋子里。 他遲疑地看了梁沐秋一眼,他現(xiàn)在一步都不想離開梁沐秋身邊,像是怕這個人會突然消失不見。 他快步走到了床頭柜邊,拉開了第三個柜子,從里面拿出一個絲絨盒子,然后遞到了梁沐秋眼前,打開。 本應(yīng)該躺著珠寶的地方,是一枚廉價的,掉在地上都沒人撿的扣子。 梁沐秋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真是,敗給岑南了。 本來是無意想起的東西,居然也能這樣恰好地出現(xiàn)在這個臥室里,出現(xiàn)在岑南跟他告白的時候。 這大概就是命運。 他栽在岑南手里,也不算冤。 “我可以答應(yīng)你,” 梁沐秋抹了把臉,手背上沾著眼淚,冰涼,“但我覺得你還欠我個解釋。” 他眼睛通紅地望著岑南。 這一刻他不像置身在這個闊別已久的臥室,而像是回到了七年前的濱城機場。 從那一天起,他心頭就像開了一個傷口,再也沒好過。 岑南回國以后,他跟這人擁抱,親吻,卻避之不談七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他不想聽岑南解釋,因為他太疼了,他疼得沒有辦法去顧及岑南。 但現(xiàn)在,在這間臥室里,他覺得他可以聽一聽了。 他輕聲問:“你當年,到底為什么不要我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有多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搖搖欲墜,卻最終沒落下來,就這樣隔著一層水霧,痛苦地望著岑南。 他在質(zhì)問七年前的那個人。 他明明什么也沒做錯,他只是送自己的愛人去了一趟機場,回來后,一切就天翻地覆。 岑南不是他的了。 當年的愛和承諾,似乎也變成了一地煙灰,輕飄飄地散了。 岑南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 他知道他跟梁沐秋終究避免不了要面對這個問題,但他臉色蒼白地盯著梁沐秋,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是說那間關(guān)著他的小房間,說無止境的逼問,還是說他腹部的傷。 又或者說他在芝加哥的冬天,在病房里,握著他奶奶的手,鎮(zhèn)定自若地撒謊,說自己無心戀愛,可他心里卻在反駁,不,我有愛人了,他叫梁沐秋,是個很討喜的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