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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官厚祿就那么重要? 黃袍加身的魅力就這么不可抵擋? 他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 已經(jīng)出來一刻鐘了,嚴(yán)定楠著急地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內(nèi)若是不能逃出去,那就真的全盤皆輸了。 他一邊跑,一邊對寧言之說道:“王爺,江南文家是母后的母家,您不必懷疑,也不要記恨母后了。還有,武將之中有幾位是臣的舊識,名單就在書房的硯臺下壓著。” 寧言之微微瞇眼,不想打斷他。 京城太大了。 逃不出去的。 他看著他的男妻,恍惚間竟然覺得天幕傾頹,星河欲墜。 滿目虛晃之下,只有一個真實(shí)的人。 他以往不屑一顧的人。 “等會兒出了京城,到一片林子里的時候,您只管往西跑,會有人來接應(yīng)。”嚴(yán)定楠微微喘息著,繼續(xù)說道:“他會送您回西北,西北的將領(lǐng)都愿意追隨您,屆時您以西北為據(jù),聯(lián)系江南文家,會有人助您登上帝位?!?/br> 他忍不住想問:你怎么不早說呢? 然后他又想到:哦,那時我太自負(fù)又對他疑心深重,即便說了,我先懷疑的也是他。 母后為他安排了這么好的男妻,他怎么現(xiàn)在才看見呢? 快兩刻鐘了,嚴(yán)定楠已經(jīng)看見了城門。 饒是他內(nèi)力深厚,帶了一個人,也撐不住多久。 “只是有一點(diǎn),您千萬記得?!眹?yán)定楠說道:“沒有十足把握,萬萬不可與曹家為敵。” 眼見就要出城門了,背后卻有了火光。 嚴(yán)定楠匆匆回頭,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寧言之咳嗽了聲,說道:“今天是行刑前最后一天,自然會看守得稍嚴(yán)些?!?/br> 嚴(yán)定楠不再說話,提了提速度,跑得又快了幾分。 “定楠。”寧言之說道:“寧家的江山我不想要了,渾身罪孽滿手是血,得來了又有什么意思?!?/br> 想來,大哥死前和他想的也是一樣的。。 他恍恍惚惚地瞧了瞧嚴(yán)定楠,說道:“你該笑一笑的,笑起來好看?!?/br> “我不想讓你死?!眹?yán)定楠紅了眼眶,答非所問地說道:“母后說,你和大皇兄若無一人做皇帝,我們都會死的?!?/br> 死便死了。寧言之想道:是生是死有什么區(qū)別。 這江山是姓寧還是姓曹,和他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可是嚴(yán)定楠拼力為他創(chuàng)出一線生機(jī),最后的時光,他怎么也不愿意傷了嚴(yán)定楠的心,便順著他的意思說道:“不會死的。” 他低下頭,兩年前熟悉至極的場景在如今卻是陌生無比,面目全非。 前所未有的茫然涌上他的心間,他又喃喃道:“不會死的?!?/br> 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額頭上,他以為嚴(yán)定楠哭了,剛想笑一笑,安慰安慰他,凝神一瞧,卻是一滴汗。 順著臉頰流下來的汗。 冰涼冰涼。 身后的火光愈發(fā)大了,隱隱還有喧囂傳來,刀劍上反射的光亮一閃即逝,像極了話本里說過的刀山火海。 嚴(yán)定楠低聲問道:“王爺可還記得?進(jìn)去之后一直往西走,快走!會有人來接應(yīng)你的?!?/br> “那你呢?”寧言之問道。 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問,嚴(yán)定楠愣了愣,才答道:“我去把追兵引開。等回了王府,我再笑給王爺看?!?/br> 他從未說過這么多的話,也從未應(yīng)下這樣的誓言。 就像寧言之極少主動過問他,也從未說過他笑起來好看一樣。 生死之間奔波一場,好像什么都不一樣了。 寧言之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有個人在他富貴時是他的男妻,在他落魄時陪他一起坐牢,如今還拼了命地給他尋一條生路。 鐵石心腸也該捂化了吧? 嚴(yán)定楠轉(zhuǎn)手將寧言之扔了出去,對方狼狽地向西跑,隱沒在了叢林之中。 他的動作太快,快得來不及聽寧言之說一聲“好”。 捂著肚子停了片刻,直到他能模模糊糊地瞧見追兵時,才再次向前跑去。 額頭上的冷汗細(xì)細(xì)密密的,不知是因?yàn)榕逻€是因?yàn)樘邸oL(fēng)一吹,愈發(fā)陰寒的涼意便針扎一樣刺在了骨子里,令人不堪忍受起來。 可他像是絲毫察覺不到一樣,只管吊著官兵不遠(yuǎn)不近地跑。 遠(yuǎn)了怕人回頭,察覺到寧言之的方向。近了怕對方察覺到他只有一個人。 即便內(nèi)力耗盡,身體疲憊不堪,他也不肯停下,麻木地向前跑去。 待他快要被追上時,已經(jīng)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為首的是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名叫李源頌。 離得近了,便能看出他只有一個人。 李源頌雖聽說過他武藝高強(qiáng),但眼見他只有一人,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便下令分出一半人手沿路回去搜人。 而后他問道:“王妃,你可知靜王在何處?” 事到如今還在裝,可他偏偏又不肯好好裝,嚴(yán)定楠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攢著力氣繼續(xù)跑。 聽他的意思……王爺應(yīng)該還沒有被抓。 這就夠了。 李源頌垂了垂眼,目光在明晃晃的火光下也不甚清晰,可他的動作卻能讓所有人看清楚,夾雜了內(nèi)力的聲音也能在嘈雜中清晰地傳入周圍追兵的耳朵里。 他說道:“二皇子弒父殺兄,謀害圣上,意圖謀朝篡位。圣上念在兄弟一場,仍要查清楚才肯定罪。如今罪臣之妻在前,我等顧不得那么多,唯有盡力拿下亂臣賊子,換得大夏安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