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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現(xiàn)在修仙界流行用濕敷? 冼玉正要再仔細查看,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他愣了愣,尋聲望去。 只見不遠處,地窖木蓋被掀開,砸落在地,發(fā)出一道突兀的響聲。 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穿著破舊襖子的少年利落地跳了下來,那孩子臉上露著幾分焦急的神色,手上還拿著一只火折子。 趙生撿完柴回家,路過地窖時聽到里面有動靜,怕里面遭了賊或是老鼠,于是連忙趕了過來。 他往前走了兩步,一抬頭就頓住了。 面前這人一身齊腰長發(fā)墨色如漆,氣質清冷,瓷白的膚色在燭火下微微透出光澤。淡眉,吊梢眼,鼻梁高挺,兩片唇薄且無血色。 趙生猛然睜大眼,心中澎湃洶涌。 這張臉他從小看到大,印象中一直維持著那副冷情微寒的模樣,只是從前他隔著一層模糊的冰棺好奇的打量,而如今—— 如今曾經躺在里面的那人正懶懶散散地盤腿坐在棺沿邊,極品的法衣被團出了大片褶皺,那人也毫不在意,手中捧著趙生前天剛腌好的咸菜罐,表情凝滯。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片刻。 瞧著眼生。 難道是他的小徒孫? 是了。 冼玉心道,他的徒弟們都是最乖巧聽話的,都知道他們師父的心愿便是將如意門發(fā)揚光大,他雖然為了養(yǎng)傷陷入沉睡,但底下這幫徒子徒孫必定不敢忘記他的話。 想到這里,冼玉不禁笑了笑,又晃了晃手中的罐子,和藹地問:“這里面裝著什么藥?藥性如何?” “藥?”少年遲疑地回答,“這里面裝、裝著咸菜。藥性……酸甜爽口?” “?” 緊接著他就看到,那出塵俊逸的仙人臉上漸漸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趙生在家里翻找了半天,只找出一張瘸了腿的凳子,自然不能給冼玉坐。 他老人家身長近八尺,在男子中算是很高挑的,比趙生還高了小半個頭,坐在那張小馬扎上就跟巨人玩小孩玩具似的。 師祖本人不覺得什么,趙生卻很愧疚,“平日里都是我自己一個人住,也沒想到添置什么家具……” 冼玉道:“無妨?!?/br> 雖是這么說,但趙生還是局促不安,“那我給您倒杯茶去,也沒什么好茶葉,您別嫌棄?!?/br> 都說到這個份上,冼玉就沒有推辭。 這一杯茶他喝得,也該喝。 剛才經歷過一番烏龍,他才知道面前這人是他第不知道多少代徒孫,也就是他小徒弟的后人。 沒想到一閉眼一睜眼,竟然都五百年過去了。當年修為最差、總是笨笨的小徒弟都有了后代。 在棺里躺了這么久,躺得他骨頭都硬了,冼玉扭了扭脖子,站起來望了望四周。 這一望才發(fā)現(xiàn),趙生家極為貧寒,茅草房破舊得一陣風就能吹倒。 雖說依山傍水,依的是不遠處的一片密林,林間漫布云霧,傍的是一條從林間引來的窄巴巴的可憐小溪。 往山間相反的方向走,則是這片村莊的居民集中處,也是村落的繁榮之地。 冼玉屏氣凝神,閉眼。 修仙者的五感都會比常人優(yōu)異許多,他修為深厚,會更加靈敏。五百年前,他甚至可以聽到千里之外人們閑談時的話語,但如今…… 體內的靈氣連一個小周天都沒走完,就堵塞在了經脈之中,就像是水源剛開了個頭,就被人關住了閥門,再也流不出一滴。 冼玉沒有意外,只是嘆了口氣。 如果說金丹以上的修真者,體內的靈氣是一條循序流動的水脈,那他就是一條流進沙漠的河,有進無出,水脈艱澀干涸,難以運轉。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不過原因他也猜得到,大概是之前那一戰(zhàn)傷及根骨,身體需要休養(yǎng)生息,就被迫陷入了沉睡。 眼下他醒是醒了,但并不代表身體完全恢復,還是要靈草丹藥慢慢養(yǎng)著才好。 如意門雖然不富庶,但冼玉喜愛煉藥,只吃以前的老本也足夠他重回巔峰。 “師,”趙生小心翼翼地端著茶過來,“師師師師祖,茶好了。” 冼玉接過白瓷盞,道了句謝。 趙生站在一旁,手腳拘謹。 冼玉低頭抿茶,沒有注意到這孩子雖然長相質樸,但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格外真誠,看著他的目光里滿是仰慕和崇敬。 “先人在世時,經常提到您當年叱咤六界的神勇?!壁w生說,“想當初您持一方玉霄劍、頭戴玉冠,嘿!手起劍落,一劍劈開山河、震動天地啊!” 這些場面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從先人口中遺留下的只言片語里,也能窺見師祖當年的強盛。 冼玉嘴角微微揚起笑意,謙虛道:“碰巧罷了,一劍動山河也夸張了些。” 那時候他在修仙界中幾乎是頂梁柱一樣的存在,功績赫赫,在各界都是久負盛名,還有不少人預言,說不過百年他定可渡劫成仙。 當時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道一聲,玉清道君?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他的名號依舊不減當年。 冼玉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說些什么,忽然被趙生的一聲嘆息打斷了。 “誰能想到只是曇花一現(xiàn)呢,可惜啊,可惜。”趙生搖了搖頭,“此后不過十年,如意門的弟子們走的走散的散,各自奔赴前程。幾百年過去,現(xiàn)在的修仙者誰還能記起從前有個叱咤風云的如意門?如今您雖然是醒了,可咱們如意門的風光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