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嶧城抱著安安，給她洗干凈小手，父女倆一起來到餐桌前。

    桌上，擺著不少菜。

    清蒸大蝦、水蒸蛋、蒸茄子、rou末蒸豆腐、還有一盤蒸鱈魚。

    莫穗有些驕傲，摘下圍裙問安安：“厲害嗎？”

    “好厲害哇！”小團子激動道。

    話音落下，見mama正看著爸爸，小團子又問：“爸爸覺得厲害嗎？”

    “很厲害?！睘榱瞬淮驌羲姆e極性，顧嶧城也立馬配合地點頭，同時去廚房調(diào)了一碟辣椒醬。

    這一晚，他們家的餐桌上，每一盤菜都被吃得干干凈凈。

    小粉絲安安的口味本來就不重，清蒸的菜對她而言就很美味了，小勺子扒著米飯，津津有味。

    大粉絲顧嶧城覺得這些菜太清淡了些，但因為是莫穗親自下廚，他吃著吃著，居然還吃出滋味來。當(dāng)然，最大的功臣，還是那碟辣椒醬。

    晚飯后，收拾好碗筷，夫妻倆陪著孩子一起玩滑滑梯。

    小團子爬上滑梯，“咻”一下滑下來，一屁股墩坐在地上，還回頭看爸爸mama。

    直到爸爸mama一起拍拍手，說她好棒之后，安安才害羞地站起來。

    “這有什么棒的呀……”她撓撓頭。

    顧嶧城和莫穗對視一眼。

    哄孩子太不走心，被發(fā)現(xiàn)了。

    晚上八點三十分鐘，玩到榨干最后一絲電量，小團子才終于舍得回房間睡覺。

    “睡著了嗎？”顧嶧城倚在主臥門口，輕聲問。

    莫穗點點頭，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肩膀，從屋里出來。

    帶小朋友玩一天，比拍夜戲還要累人。

    顧嶧城看著她，想要幫她捏一捏肩膀，只是抬起手時，他又猶豫了。

    之前被拒絕太多次，一時之間，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兩個人擦肩而過時，莫穗抬起頭，看見他僵在半空中的雙手。

    她很快意識到他想做什么，忍不住笑了。

    “我去熱牛奶，你要嗎？”

    “我?guī)湍惆??！?/br>
    安靜的客廳里，夫妻倆待在一起，一個手中捧著溫?zé)岬呐Ｄ瘫?，另一個則在給安安收拾玩具。

    他們別別扭扭地過了這么長一段時間的婚姻生活，如今心結(jié)雖然已經(jīng)解開，但一時之間很難回到最初的狀態(tài)。

    就像是，誰都想要往前走一步，但又不夠有勇氣。

    但他們都知道，一切會慢慢好起來。

    “你這兩天很忙嗎？”莫穗打破沉默，輕咳一聲，捧著牛奶杯喝了一口，“都沒見你在家。”

    顧嶧城把安安的芭比娃娃放進收納箱里，聽見她的話，手頓了一下。

    半晌之后，他說：“我去第一人民醫(yī)院和殯儀館了?！?/br>
    他們說好的，這一次，不能有任何隱瞞。

    莫穗握著牛奶杯的手不自覺收緊，因為過于用力，指尖也被掐得發(fā)白。

    再抬起頭時，她輕聲問：“為什么？”

    顧嶧城說出自己的想法。

    客廳的壁鐘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過了許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查出什么了嗎？”

    顧嶧城搖頭：“醫(yī)院里的醫(yī)生面對過太多生老病死，對我們的孩子沒有印象。”

    “殯儀館呢？”莫穗又顫抖著聲音，問道。

    顧嶧城仍舊搖頭，站起來，輕輕將莫穗攬入懷中，低聲安慰：“也許我想多了?！?/br>
    平穩(wěn)的心跳聲，讓她逐漸冷靜。

    她纖細(xì)的手，在他黑色的襯衣上落下，又輕輕收緊。

    莫穗沒想到，莫雅琴竟然知道自己曾經(jīng)偷偷去參加父親喪禮的事。

    腦海中涌現(xiàn)無數(shù)的思緒，幾乎要糾纏打結(jié)，她有些恍惚，心跳的速度又逐漸加快。

    這真的是她母親能干得出來的事嗎？

    突然之間，她開口：“再去一趟醫(yī)院，我有孩子的照片，我們拿著照片去問醫(yī)生和護士吧。”

    “如果她真的這么狠心呢？”顧嶧城問。

    “就算真相很殘忍，我們也要找出答案?！蹦胝f，“要不然，寶寶會怪我的?！?/br>
    ……

    第二天一早，岑燕君和顧老爺子接到顧嶧城的電話，來接安安。

    “安安，你先和爺爺奶奶一起玩，晚上mama就來接你。”莫穗說。

    岑燕君擔(dān)憂地看著莫穗。

    即便她盡量在孩子面前露出笑容，但眼底的疲憊卻騙不了人。

    她和老伴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昨天晚上卻也因為孩子的事情睡不好覺。

    更別說莫穗和顧嶧城，他們是孩子的父母。

    “晚上就會來嗎？”安安歪歪腦袋。

    “會的?！鳖檸F城認(rèn)真地承諾。

    莫穗揉揉她的頭發(fā)：“一定會接安安回家，不然我們安安小青蛙就睡不著啦?！?/br>
    “剛才劇組給我打電話，導(dǎo)演叔叔說這兩天沒有我的戲，讓我安心再休息兩天，養(yǎng)養(yǎng)身體?！彼盅a充，“所以啊，mama接下來還可以陪安安好久?！?/br>
    安安還想說什么。

    這時，顧老爺子出聲了。

    “我家的園丁來了。”

    安安眨眨眼睛。

    太棒了，又可以修剪樹枝啦！

    等到老倆口接走安安之后，莫穗和顧嶧城出發(fā)去北城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一路上，莫穗的心情很復(fù)雜。

    當(dāng)年，她從劇組趕回來時，莫雅琴已經(jīng)辦好一切手續(xù)。

    得知自己連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莫穗幾乎要崩潰，好幾宿，她都是攥著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入睡的。

    但即便如此，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母親。

    因為，莫雅琴照顧孩子時，非常耐心細(xì)致，并且孩子過世之后，她也的確暴瘦十來斤，幾乎瘦成皮包骨。

    可直到現(xiàn)在，莫穗才知道，莫雅琴早就清楚她去參加父親喪禮的事。

    她和顧嶧城有了相同的懷疑。

    有沒有可能，莫雅琴動手，悶死了孩子。

    夫妻倆趕到醫(yī)院。

    和昨天一樣，他們先去找了開具死亡證明的醫(yī)生。

    醫(yī)生搖搖頭：“抱歉，我真的沒有印象?！?/br>
    莫穗再次打開手機相冊，將屏幕遞到醫(yī)生面前：“您再看看，看看這個孩子，她是因為蒙被綜合癥——”

    “不好意思?！贬t(yī)生的表情再次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br>
    顧嶧城看著照片中他們女兒的模樣。

    孩子躺在嬰兒床上，穿著奶白色的衣裳，睡顏就像是小天使一樣。

    他垂下眼簾，將莫穗帶離診室。

    “醫(yī)生記不清了。”莫穗喃喃自語，忽地拉住他，“還有護士，我們?nèi)フ易o士吧?！?/br>
    院長一早就去出差了，顧嶧城聯(lián)系在醫(yī)院工作的朋友，查出當(dāng)天的值班護士。

    如今那位護士已經(jīng)被調(diào)到外科，看見孩子的照片，她擰著眉，搖搖頭：“小孩子長得都一樣，真的沒什么印象了?！?/br>
    顧嶧城的朋友姓劉，是這間醫(yī)院的醫(yī)生。

    見夫妻倆這么執(zhí)著，他安慰道：“醫(yī)生會判斷孩子的死因，如果當(dāng)時孩子確實是被送到醫(yī)院搶救，那么死因就不會有問題的，否則我們會報案。”

    莫穗低著頭，一直在翻手機相冊。

    護士說，小孩子長得都一樣……

    過了許久，莫穗翻出另一張照片：“她呢？你對她有印象嗎？”

    這是莫雅琴的照片。

    當(dāng)時要給她辦理療養(yǎng)院入住手續(xù)的時候，需要單寸照，莫穗帶著她去拍了一張，之后照相館將底照發(fā)了過來。

    “是她抱著小孩子來醫(yī)院搶救的，你記得她嗎？”她盯著護士，眼中滿是渴求，“麻煩你，你仔細(xì)看看?！?/br>
    護士無奈地?fù)u搖頭，邊接過莫穗的手機，邊說道：“我們平時真的會碰到很多人，你這樣突然拿出一張照片，我們確實——”

    然而，話還沒說完，她愣了一下：“這個人……”

    劉醫(yī)生問：“這個人怎么了？”

    顧嶧城和莫穗的心，同時懸到了嗓子眼。

    “我記得她，有一段時間，她經(jīng)常來我們急診室。這個人性格太古怪了，一言不合就說要投訴護士，所以我對她的印象很深刻。”護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