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有點(diǎn)語無倫次，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安圓日記里直白的話——

    我喜歡我哥，我喜歡沈行春，那些帶著禁忌的眼神跟渴望只能出現(xiàn)在夢里。

    如果我是個女孩兒就好了，反正我們不是親的，我可以肆無忌憚的追他，但我不能，我是男的，我哥也是男的。

    男的喜歡男的，沒有好結(jié)果，就像劉山寶一樣。

    但我還沒學(xué)會怎么控制我自己。

    ……

    林浩當(dāng)然也知道劉山寶，脫口而出：“小圓兒，你應(yīng)該知道劉山寶的，你跟大春，都是男的啊……”

    收音機(jī)里的歌曲已經(jīng)放完了，最后一點(diǎn)空白磁帶轉(zhuǎn)動著，發(fā)出呲呲啦啦的響聲，刺激著安圓本就敏感的神經(jīng)。

    “我知道，我跟我哥都是男的，”安圓胸口一起一落，又重復(fù)了一遍，“林浩哥，算我求你了，我知道我哥不喜歡男的，你別跟我哥說，行嗎？”

    第35章 我想去找我哥

    不過一天，我便按耐不住，惦念會無限拉伸時間。

    ——安圓日記

    “大春，你喝點(diǎn)水。”孫雪一手抱著幾個月大的孩子，一手給沈行春倒了杯水。

    沈行春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孫雪手里的水杯，叫了聲“五姐”。

    孫雪排行老五，比沈行春大四歲，沈行春對她的印象還是被沈建軍退養(yǎng)之后那兩天，家里其他的幾個孩子都被孫亮帶出去干活賺錢了，孫雪因?yàn)樯×粼诩依?，寒冬臘月，她身上的棉衣補(bǔ)了好幾個補(bǔ)丁，手腳凍得開裂紅腫，發(fā)著燒蹲在火爐旁邊，給他烤了一個地瓜。

    沈行春記得自己把那個烤得又黑又焦的地瓜皮都吃干凈了，那是那兩天他吃過的唯一的食物。

    孫雪聽到沈行春喊她五姐，先是怔了片刻，隨后把手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br>
    “記得，”沈行春握著手里的水杯，“那天你還給我烤了個地瓜?！?/br>
    “那時候家里沒什么別的吃的，只有地瓜跟土豆跟白菜?！睂O雪說。

    沈行春坐在凳子上，四處打量了一下孫雪的家，看得出孫雪現(xiàn)在的條件比之前要好一點(diǎn)，至少溫飽不用擔(dān)心，但也只能算是很普通的家庭。

    沈行春看著孫雪懷里的孩子，問：“孩子多大了？”

    “九個月了?！?/br>
    “家里就你自己嗎？姐夫呢？”

    孫雪懷里的孩子哼唧了兩聲，她拍了拍孩子的后背，邊走邊晃著哄著，等著孩子睡穩(wěn)了才說：“你姐夫在外面打長工，一個禮拜回來一次，對了，三哥住在后街，不過他這幾天跟嫂子去外地了，平時媽在這幫我?guī)Ш⒆?，有時候去三哥那?！?/br>
    孫雪又說了說幾個兄弟姐妹的事，其他的都在外地，有的已經(jīng)不聯(lián)系了，有的幾年才見一面，沈行春坐在凳子上安靜的聽著跟自己有關(guān)又沒關(guān)的事。

    張梅回來之后就給沈行春收拾晚上要住的屋子，收拾完之后又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大春，這里面是花生，你明天上午回去的時候帶著，給沈奶奶的?！?/br>
    沈行春把袋子放在一旁，“花生我不拿了，你不用給我拿東西，奶奶家也種了花生，每年都種挺多的?！?/br>
    “拿著吧，這袋子里的都是大花生，”張梅打開蛇皮袋給沈行春看，抓了一把出來放在沈行春旁邊的桌子上，“挺好吃的，你嘗嘗，都是今年新收的花生。”

    孫雪知道沈行春要是不接，張梅會一直讓下去，她接過蛇皮袋放在沈行春腳邊，跟張梅說：“媽，你進(jìn)屋歇一會兒去吧，我跟大春說，我讓他明天拿著。”

    張梅笑著“哎”了幾聲，雖然應(yīng)著回屋，轉(zhuǎn)身又翻找了幾圈，最后在櫥柜下的抽屜里找出幾個糖，又塞給了沈行春，“大春吃糖?！?/br>
    沈行春接過張梅手里的糖，咽下嘴里的花生，撥開手里的一顆水果糖，糖顯然已經(jīng)放了很長時間了，糖黏在糖紙上，他撕了半天才把糖撕下來放進(jìn)嘴里。

    張梅看他吃了糖，笑笑轉(zhuǎn)身，回屋前從孫雪手里抱過孩子，“我來抱著小雅進(jìn)去睡吧，你跟你弟弟聊會兒天，他明天就得回去了，不能一直在家里待著?！?/br>
    孫雪把孩子遞給張梅，囑咐道：“屋里的藥你別忘了吃。”

    張梅應(yīng)了一聲“好”，抱著孩子慢慢回了屋。

    孫雪看張梅進(jìn)屋關(guān)好門，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轉(zhuǎn)頭才跟沈行春說：“媽是肝癌，上個月查出來的，醫(yī)生說治不了了，爸沒死之前，我們都以為你被他賣到別的地方去了，去年才知道你還在沈家，其實(shí)年初的時候她去你學(xué)校偷偷看過你，看一眼就回來了，這回檢查出有病，總想說再去看看，她怕我?guī)е⒆永?，自己就去了，也沒跟我說。”

    沈行春嘴里的糖不算甜，黏在牙上，他把糖紙塞進(jìn)兜里，說：“五姐知道我奶奶家地址跟學(xué)校地址嗎？以后有事你給我寫信吧?！?/br>
    “哎，好，”孫雪笑著應(yīng)了，“我給你寫信?！?/br>
    沈行春第二天早上走之前把張梅給他的布錢袋壓在了枕頭下面，里面除了張梅給他的錢，他把自己存的錢也放了進(jìn)去，一共三百多。

    張梅跟孫雪吃過早飯去送沈行春，沈行春到底還是拎上了那一袋花生，她看張梅的臉色不太好，孫雪還帶著孩子，說：“你們不用送我了，外面天挺熱的，還有孩子，我自己認(rèn)得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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