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石看著元初那不滿的神情，終于知道今天早上為什么元初會如此生氣了。

    梁方的這個謊言讓瑾石被皇帝認(rèn)定成了擋災(zāi)之人。

    這種身份可不是什么榮耀，今天欽天監(jiān)能以這個名頭給你榮耀和官職，那么以后欽天監(jiān)也自然能以這個名義至你于死地。

    梁方這么做，又何嘗不是把元初硬生生地綁在了他的陣營里。

    瑾石拉住了元初的手，對元初露出一個笑，嘴邊的兩個小梨渦甜甜的。

    “不會的，”瑾石認(rèn)真說道，“我相信梁方?！?/br>
    元初定定地看著他，輕聲說道：“可人都是會變的?！?/br>
    瑾石搖了搖頭：“我相信梁方不會變的，因為……”

    因為，他和他是命契之人，在那次陣考事件的最后，他感受到了梁方的陣氣。

    那是和以前一樣的純粹陣氣。

    國師曾說過，畫陣即畫心，對于瑾石來說，梁方的陣氣給他的感覺，比分析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更加直觀。

    元初遮掩下眼中的情緒，輕輕拍了下他的后腦勺：“行吧，相信你想相信的人。”

    他未出口的話是，但愿他不會辜負(fù)你的信任。

    由于陣考的推遲，導(dǎo)致新人遲遲不能到位，瑾石從元初和梁方那里借來四個青印繪陣師，連帶他一起梳理南衙陣法。

    瑾石也沒讓白印繪陣師們閑著，稍微在陣法上還算有點天賦的一組，配合那四個繪陣師擬定陣法的修補(bǔ)方案，會記賬、會算賬、會寫文書的一組，負(fù)責(zé)將修補(bǔ)陣法的方案整理成上報院使的文書。

    瑾石則把那些他們拿不準(zhǔn)的、不會修補(bǔ)的陣法攬了過來，沒日沒夜地在南衙研讀。

    對瑾石來說，讀別人的陣比畫陣要費勁很多，他不明白為什么兩條線能搞定的效果非得畫上十幾條線，但由于他現(xiàn)在無法實地勘察，也不敢輕易地把這些冗余的線抹去，只能靠各地分驛交上來的情況說明結(jié)合當(dāng)年自己和元初游歷的所見來進(jìn)行陣法修補(bǔ)。

    不過，讓瑾石感到意外的是，那本來嚷嚷著就準(zhǔn)備混吃等死的南衙金印劉松，也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什么都不想管，相反，在很多瑾石拿捏不準(zhǔn)的地方，他提供了相當(dāng)有用的信息幫助。

    “當(dāng)年我也是四處游歷過的，”劉松一邊喝茶水一邊感嘆，“誰年輕時沒有個江湖俠夢?！?/br>
    瑾石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看了眼明明還不到三十卻已經(jīng)一副滄桑模樣的青年：“然后呢？”

    “然后？”劉松無奈地放下茶盞，“然后認(rèn)清了現(xiàn)實唄?！?/br>
    瑾石看著他，說道：“那你還想體驗江湖夢嗎？”

    “右使大人，”劉松警惕道，“我這金印和院吏的活兒可是我實打?qū)嵉乜忌蟻淼摹！?/br>
    瑾石哭笑不得：“不是要奪你的飯碗，我是想說，等這段時間忙完后，南邊的巡查你要不要去？”

    南衙每年都要有兩輪巡查，陶柏陽在的時候，把巡查的時間定在了春天和秋天，但瑾石覺得這兩個季節(jié)根本無法親眼看到陣法的效果，所以想要把巡查的時間放在汛期前后，也是想看看這一次的陣法修補(bǔ)效果如何。

    在別人看來，這活兒是個肥缺，畢竟在春秋兩季巡查，相當(dāng)于去南方吃喝玩樂一圈，說不定還能收點地方分驛送的禮。但瑾石把時間調(diào)整了，等著汛期去巡查，汛期容易出事，到時候去了說不定還得親身上陣調(diào)整陣法，純粹是去干活受累的。現(xiàn)在南衙沒有可用之人，瑾石本來想自己去的，但現(xiàn)在眼看著劉松對這些也算是了解，便動了讓他去的念頭。

    劉松思量：“就我一個？”

    “我問過元……元九曜了，”瑾石說道，“陣考馬上就要重啟了，到時候南衙進(jìn)了新人，你帶他們一起去?！?/br>
    在新人還沒有沾染那幫官宦子弟的壞毛病之前，先派出去建立良好的習(xí)慣。

    劉松聞言挑眉：“你就不怕我把他們帶壞了？”

    瑾石笑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混吃等死。”

    “何以見得？”

    瑾石指著桌子上劉松剛補(bǔ)的陣法，說道：“我能感受到你的陣氣?！?/br>
    不論他表現(xiàn)出來的怎樣，但陣氣和行陣思路、習(xí)慣騙不了人。

    劉松吊兒郎當(dāng)?shù)耐獗硐?，有著十分?yán)謹(jǐn)認(rèn)真的心。

    劉松沉默了一下，然后點點頭：“行，交給我吧。”

    瑾石松了口氣，他也算在南衙有了第一個可用之人。

    在南衙經(jīng)歷了幾個夜晚不眠不休的奮斗后，終于趕在汛期之前把各地補(bǔ)陣的方案和銀錢下發(fā)了下去。

    瑾石邁出繪陣司大門的時候正是中午，元初還在繪承院，繪陣司離元府不遠(yuǎn)，許久不見天日的瑾石便決定自己走回去，順便曬曬自己身上的霉氣。

    他困倦得要命，腳全憑潛意識往家走，就想趕緊到家然后倒床上好好睡他個昏天暗地。

    走到半路，一個聲音鉆入他的耳朵。

    “等過幾天重新陣考的時候再動，那時候南邊的守衛(wèi)應(yīng)該會放松?！?/br>
    瑾石一個激靈，他怔愣在路邊，這個聲音喚起了他十年前的記憶。

    是宋成園的聲音。

    *

    作者有話要說：

    第052章 故人

    那聲音是從一個小巷子里傳出來的。

    現(xiàn)在正值中午, 大部分人都回去吃飯了，街上空空蕩蕩。瑾石站在路中間，太陽就在頭頂上, 深春暖陽應(yīng)該讓人感覺很舒服, 但是瑾石的冷汗卻從后背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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