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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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梅問情便拎著他往榻內(nèi)靠了靠,一手扯下束緊的床帳,紅鸞紗帳散落,跟賀小郎君翻云覆雨,將朝廷的瑣事一概忘在腦后。 瑞王殿下只有他這一個主君,本朝也并沒有為妻納侍、彰顯夫德的講究,更沒有其他的朝臣官員向瑞王殿下奉獻男寵,以防惹了賀家不悅。 所以兩人格外恩愛,從來繾綣纏綿,感情甚篤。大約過了數(shù)月,天氣漸漸熱起來,入了夏日。 炎熱之氣太重,賀離恨往寢居里放了一大釜的冰,冰塊堆疊在一起,涼意沁透。但哪怕房屋里如此涼爽,他仍舊覺得手熱心熱,渾身不痛快。 梅問情一開始還只當是天氣的緣故,所以他才神思不屬、日日倦怠,而后照例給王府主君請脈的太醫(yī)入府,忽然驚喜下拜,向兩人道喜,連連說主君身懷有孕,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 即便賀離恨明知是看過去的事,也能感覺到那股從胸腔傳來的由衷喜悅。賀小公子的心一下子便猛地跳亂了,迅速轉(zhuǎn)過視線去看梅問情,卻見到她唇邊停頓的笑意。 那種習慣性的笑還殘留在她的臉龐上,但眉目之間卻十分地幽然、清醒。 賀離恨還未說話,梅問情便遣人送走了太醫(yī),伸手親自為他把了把脈。 賀離恨怔了一下:“……王主,你也……會醫(yī)術(shù)嗎?” 梅問情沉默不語地望著他。 在這種眼神當中,他原本激烈而火熱的心口像是凝滯住了,里面燃起漫無邊際的硝煙。 “王主……” “不要怕?!泵穯柷樯焓置嗣暮箢i,“你先休息吧。” 賀離恨猶豫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梅問情沒有對這件事說什么,但過了幾日,王主的好友——一位佛門修行者前來拜訪。賀離恨認得那個人,當年成親的時候,梅問情就曾經(jīng)見過她。 那便是慧則言。 就算她讓賀離恨好好休息,他也實在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安然放心。他想到那位王主的故友是世外之人、是修行者,便想著求簽祈愿之類的事宜,期望這個孩子能平安降生。 賀離恨備好了茶水,想要跟梅問情詳說此事,抬手叩門時,聽到里面?zhèn)鱽砘蹌t言的聲音。 她說:“……沒想到主君跟您曾經(jīng)有那么多時光相對,都沒能賜予來一個孩子,這倒也算了,畢竟您的修為身份都擺在那里,子嗣只能隨了天地間的緣分。然而道祖想要圓滿這么一個白頭偕老的心愿時,卻將道體元胎種在他的體內(nèi),這種情況,就算是道祖讓貧尼來,貧尼也毫無辦法?!?/br> 梅問情道:“他不能生我的孩子。” “自然如此,別說這一世主君沒有修行,就是修行之人,又怎么會不受苦?” 梅問情沒有說話。 在門窗的縫隙里,暖光的燭火不斷搖晃。慧則言伸出手,一只空氣中的琉璃蟬顯示出來,停在她的指尖。 佛門常有轉(zhuǎn)世修習、積攢功德的功法,所以有這么一個法決,可以將琉璃蟬綁在某一個人的神魂之上,此后生生世世的因緣果報,便都有跡可循。 慧則言道:“或許昔日,不該前往主君的出生之地,先一步將他從裴家?guī)ё?,也不該捏造這樣一個掌中之國,有些命中的坎坷,是無法避過的?!?/br> 梅問情的手指抵著眉心,輕輕地道:“這是不是我的錯?” 慧則言斂眉輕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以修士之身,上百年的相伴,都不曾孕育子嗣,誰能想得到會有道體元胎根植在凡人的身體里?若是這么下去,連開始修行都來不及,光是短短幾個月,主君的生命力就會耗干成空……” 這個世界……是掌中之國? 這是道體元胎……不能生她的孩子? 當時的賀小公子或許有很多事不曾理解,但此刻看來,這其中的每一句,他都能聽得清楚明白,自然知曉這一切都是有原因、有根由的。 這世上的事不僅變幻莫測、毫無常理,還往往逼向麻繩的細處,將命運攥緊、磨斷。 室內(nèi)沉默了好一會兒。 梅問情因為自己有白頭偕老的心愿,所以幾乎是以凡人之身來陪伴他的。而慧則言進入掌中之國也需要封閉自身,兩人都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這一世的賀離恨過得十分快樂,即便遇到一些小小的坎坷,也很快被更濃郁的甜蜜所覆蓋。他總能在低谷之時望見希望,能看見梅問情有意無意伸出來的那只手。 他雖生在修真界,但卻被抹去了一切痕跡,被帶離裴家,捧在手中,變成滿門忠烈、可以縱容男子騎馬射箭、自由自在的賀小公子。而妻主身份貴重,待他如珠似寶,羨慕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整個世界都是為了他而創(chuàng)造的,為了讓他快樂、讓他無憂無慮。 只是這樣順利的人生,總還會被命運戲弄。 賀離恨站在門外,手里的茶盞已經(jīng)涼掉了。他垂著眼簾,即便一知半解,卻還是能聽得懂梅問情所說的話——如果要保住這個孩子,他會死的。 這樣一個凡人的軀體,沒有給他孕育的機會。 夏夜的風輕輕地掃過窗欞,燭光搖晃?;蹌t言即便封閉自身,也比常人要五感靈敏一些,隨著風聲一動,她忽然抬起眼,似乎注意到了他,下一刻,梅問情也立即發(fā)現(xiàn),她登時起身,沖過去開門,而門后卻被賀離恨按住,響起茶盞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賀郎?” 她沒有用力推開,在清脆的茶盞碎裂聲后,賀離恨的腳步和呼吸都變得極為清晰。他低低地道:“不要?!?/br> 但他沒有說清楚究竟“不要”什么。是不要開門,還是…… 梅問情沒有強行開門,她的手掌停在雕花門扉的格子上。忽然夜風大了起來,門外聲音盡消,她動了動手指,這扇門向外吱呀一聲滑過去——外面空無一人。 慧則言從她身后走過來,似乎醞釀了一會兒,才道:“貧尼想說幾句道祖不愛聽的?!?/br> “知道我不愛聽還說?!泵穯柷槭栈厥郑⒅厣匣癁樗槠奶沾刹杈?,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不外乎是這一胎格外珍貴,不如剖腹取子,讓道體元胎在另外的環(huán)境當中孕育,以陰陽天宮之能,可以供給養(yǎng)育元胎,但在賀離恨的身體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慧則言明知道她明白,也明知道她會不高興,但還是徐徐撥動著佛珠:“這種事發(fā)生,除非讓主君墮掉元胎,否則白頭偕老已無可能……比起您這個可有可無的心愿來說,有這樣的后裔降世,對這個大千世界的穩(wěn)固,都很有幫助?!?/br> 可有可無嗎? 梅問情曾經(jīng)有過很多一時興起,很多隨著心意而動的愛好和心愿,她已經(jīng)孤身一人待了太久太久,對許多事看得非常淡,很多重要之事,在她眼里,都在可有可無的范圍之內(nèi)。 慧則言繼續(xù)道:“如若您不忍,主君被道體元胎耗空命源之后,再取子也不遲……” 她是佛修,然而比起一人之幸來說,慧則言更擔心整個世間、更擔心億萬生靈的生命與未來。所以當年梅問情顛倒乾坤的時候,她便捏了一把汗,此刻梅問情終于有了結(jié)束的意愿,而又有道體元胎出現(xiàn),在慧則言心中,這該是一個上佳的結(jié)果。 “菩薩?!泵穯柷榈馈?/br> 慧則言抬手行禮,屏息垂目。 “如果有一天,殺了你的愛徒,就能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你會動手嗎?” 慧則言稍微怔了一下,她沉默幾息,道:“貧尼會的?!?/br> 梅問情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很輕地笑了笑,說不出是在尊重她的選擇,還是在惋惜她的選擇:“這一點,我實在不如你?!?/br> “先生見諒。”慧則言道,“如果貧尼能夠阻止道祖,其實在您顛倒乾坤的第一次,貧尼就會動手,可我卻不能?!鷮Ρ娚膼?,既深沉濃郁,又淡薄無情,但您對主君,看似隨手撥弄、視若玩物,到頭來卻總是珍重。” 梅問情不知道聽沒聽見,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就在慧則言忐忑地等候,企圖從她口中聽到滿意的答案時,卻聽見梅問情嘆了口氣,似有若無地說了一句:“本座真討厭小孩子啊……” 在這一刻,慧則言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想法。 …… 夏夜起風,下了場雨。 賀離恨回到寢居時,親近的侍奴驚呼了一聲,連忙過來給他換衣服、擦頭發(fā)。少年郎們盡皆輕巧溫順,見他臉色不對,也沒有敢問、更不敢聲張。 他的頭發(fā)濕了一層,讓布巾擦得泛著光,潤潤的。侍奴一邊往他手里塞著手爐驅(qū)寒,一邊心疼地道:“主君是去哪兒了?您還懷著殿下的孩子,可要小心仔細?!?/br> 這消息在太醫(yī)離開后,已經(jīng)傳遍整個瑞王府。 賀離恨抬起眼,黑白分明的雙眸也像是被雨淋了。他看了看眼前人,忽然囁嚅著、低聲道:“你是……假人嗎?” 侍奴愣住了:“您說什么?” “你是為我存在的嗎?”他說。 這又從何說起呢?侍奴雖沒見過這個陣仗,但發(fā)散思維,很快便以為主君是心有不安,連忙道:“奴自然是主君的人,為您服侍左右,忠心不二。” 他剛剛安慰完,就聽到屏風外傳來行禮問安的聲音,才退開兩步,就見到管理王府的小惠姑娘捧著一件淋濕了的披風跟在殿下身后,瑞王殿下伸手揮退了請安的人,讓他們都出去。 室內(nèi)的侍者便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面無表情的小惠轉(zhuǎn)過身,似乎去拿什么東西了。 梅問情坐在他的面前。 這是第一次,兩個人會有相顧無言的時候。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即便有披風遮擋,但因為她來得急,沒有撐傘,所以這件赤金鳳凰衫的肩頭還是濕了,洇成一團深深的暗紅。 賀離恨看著她,想要抬起手去摸一摸那團暗紅,想要碰她的手,看她的手冷不冷,可是剛剛舉起,就見到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端了上來,放在桌案上。 小惠姑娘一板一眼、語氣不變地道:“主君著涼了,喝點姜湯吧?!?/br> 他沒有從那里面聞到姜的味道。 只有很濃郁、很濃郁的酸味,和苦澀。 賀離恨收回了手,他道:“我不能……生你的孩子嗎?” 他其實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 梅問情道:“或許,以后有機會?!?/br> 賀離恨看了看她,忽然道:“你騙我?!?/br> 他盯著梅問情的眼睛,這時候說不出是心中有怨,還是有一種莫大的荒謬感,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所見所聞都那么空虛,都像是一種殘酷的玩笑,像是踩在棉花上,陷在泥地里,明明對另一頭的真相還一知半解,還似是而非,就要沉下去了。 賀離恨的手撐在桌案上,他天真單純,沒有受過磨礪,他還那么嬌氣倔強,那么愛哭,活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過什么苦,他的眼睛清澈見底,清澈得有一種一折就斷的脆弱,他雖有雛鷹的資質(zhì),卻是被梅問情捧在手心中的,易碎之物。 梅問情好像看到他身上裂開的紋路,她想到,我的寶貝,要在我手中碎裂了。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賀離恨道,“你總不能把我的權(quán)利都剝奪,既然你把孩子給我……從把他給我的那一刻開始,有一半……不,其實都是我說了算了,對不對?梅問情,你不是一直讓著我的嗎?你不是任何事都會答應我嗎?” 他的字句已經(jīng)盡力克制。 他在認真地講述道理,在爭論結(jié)果,沒有激烈、憤怒,也沒有哭鬧,他保持著被愛之人的體面,也蔓延起了被緊握住的彷徨。 雨聲被殘風卷起,撲起屏風外的竹簾,嘩啦——嘩啦地響著,簾動時影子被映上一層雷電的光暈,一片蒼白。 梅問情伸出手,覆蓋在賀離恨的手背上。她的手指原本是冷的,可觸碰到他時,發(fā)覺他手心里溢滿冷汗,比風雨夜的寒氣還更冰涼一分。 “你可以不相信。”她道,“但我不會讓你為了一個胚胎而死?!?/br> “那要是……那要是我愿意呢……” “不可以?!泵穯柷殪o靜地看著他,道,“你這一次要聽我的?!?/br> “根本就沒有下一次?!辟R離恨站起身,“你就是在騙我,我只有這一輩子而已,什么前生,什么來世,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到底有什么用?!你不想要,可是我……我想讓孩子活下來,你明明有辦法的?!?/br> 所謂的辦法,不過就是在他活著、或是死去的時候,從他身體里取走道體元胎,回到陰陽天宮培育而已,可一旦這么做,賀離恨很快就要離開她了……而且不能再調(diào)回原點,要是再重新開始,道體元胎也會一同消失,這就違背了“讓孩子活下來”的意愿。 賀離恨的手指攥緊,聲音低啞,慢慢地道:“你能不能也聽一聽我的意思……” 他不知道“道祖”這個身份,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代表了什么,但在冥冥之中,他卻覺得這個自己孕育過的道體元胎如果降生,一定會陪梅問情很久很久,讓她每次見到,就能想起自己。 這個時間一定比一百年更久,比她遺忘自己的時間還要久……他怎么會甘心就此結(jié)束呢?再天真純稚的賀離恨,也總會執(zhí)著地把自己嵌入她的生命里,用盡所有力氣和方式,要她不許忘掉。 這是一種近乎沒有底線的占有欲。他愿意為此做出任何犧牲。 梅問情垂下眼眸,指尖籠罩在對方的手上,她沉默片刻,只是道:“……但我不喜歡孩子,我只喜歡你一個人?!?/br> 賀離恨道:“難道我不喝這碗藥,你還要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