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來的女老師嗎？”姥姥微笑著，瞇著眼看她。

    余新小聲解釋，“不是老師，是jiejie?！?/br>
    “我是余新的新朋友，姥姥您就叫我小舒就好了?！笔骀?yīng)答。

    “小舒？啊好好好，進(jìn)來喝口水坐坐吧。”

    方老師握著姥姥的手，“姥姥我們就不進(jìn)去了，學(xué)校開飯了，催我們回去了。”

    “哦，那，那我就不留你們了?！?/br>
    “姥姥再見?！?/br>
    “余新再見。”

    走遠(yuǎn)了，方老師才道：“聽說余新爸媽要回來了，離婚前說好的孩子跟余新，爸爸每個月給撫養(yǎng)費(fèi)，結(jié)果爸爸給了兩次就沒給了，她mama想讓余新跟他爸爸。”

    “她爸爸在哪？”

    “另一個村子的，離婚兩個月不到就娶新老婆了。”

    “這么快？”舒妤發(fā)現(xiàn)男人總是在刷新她對他們的認(rèn)知。

    方老師無奈點(diǎn)頭，“本身倆夫妻就是親戚做媒，見一面就結(jié)了，就是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性格不合，結(jié)婚了也沒什么感情?！?/br>
    哦。

    見一面就結(jié)了，性格不合，沒什么感情，舒妤覺得自己膝蓋上中了一箭。

    如果她跟傅西辭也離婚了，他是不是比余新爸爸還要過分？什么還要等兩個月，有這兩個月的時間他能跟新老婆家里完成新的戰(zhàn)略部署了。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可信度很低。

    “舒小姐，怎么了？”方老師注意到舒妤很久沒說話。

    她才回過神，“沒，沒什么，你繼續(xù)。”

    *

    余新爸媽回來的那天，她請假沒來上學(xué)。

    舒妤也覺得自己挺多事的，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這么上心，非得拉著方老師來家訪。

    屋子里已經(jīng)吵的不可開交，說的是本地方言，她聽不懂。

    還是方老師勸說的時候，她才能從這話里知道他們在吵什么。

    跟方老師說的一樣，爭論的是余新的跟誰的問題，她mama要外出打工，將孩子交給自己母親照顧，平時寄生活費(fèi)回來，而他爸爸結(jié)婚后就只給過兩次錢，她mama受不了這委屈，要將余新給她爸爸。

    她爸爸很直白的說，余新是個姑娘，是個兒子接回去沒問題，但是個姑娘他的錢就是打水漂之類的混賬話。

    姥姥坐在邊上抹眼淚，時不時的跟著女兒罵一句前女婿。

    但余新爸爸一副擺爛的架勢，隨便怎么說，錢他沒有，要留著養(yǎng)兒子，以后一個字都別想讓他拿出來。

    余新坐在家前面的田埂前，在這里還能聽見父母的吵架聲，她垂著腦袋，沒掉眼淚，只是異常壓抑，好像生活永遠(yuǎn)都是這樣子，永遠(yuǎn)都不會好了。

    舒妤在她旁邊坐下，沒說話。

    也不知道里面吵了多少次了，余新才抬頭問，“jiejie，我是不是一個壞小孩？”

    烏黑的眼睛里暗淡無光，像是盛滿了破碎的玻璃渣。

    “怎么會呢?！笔骀バ睦锼萘艘粔K，特別心疼。

    余新又低下頭，“那爸爸mama怎么會都不想要我？”

    “嗯……”

    說起來，她的小侄女舒嬌跟余新差不多大小，所以在她說這句話時，她代入到舒嬌的那一刻時，是真的很難過。

    她還那么小一個孩子。

    “這是你爸爸mama的問題，是他們沒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跟我們余新沒有關(guān)系，你是個很好的小姑娘。”

    余新?lián)u搖頭，說：“我不是?！?/br>
    如果是，那爸爸mama怎么會都不要她。

    有人說童年陰影會伴隨一生，親眼目睹被父母拋棄，可能是一生都無法治愈的瘡疤。

    舒妤看著余新，仿佛看到她一心想要生下來的孩子的影子，同樣沒有感情的父母，父母都不相愛，孩子又怎么會得到足夠的愛。

    她有點(diǎn)理解為什么傅西辭會堅持等到他們雙方都做好準(zhǔn)備后再生孩子，這樣，對自己對孩子才算是真正負(fù)責(zé)。

    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屬品，他們會慢慢長大，會有自己獨(dú)立的思想，生活在一個父母沒有感情的家庭里，毫無幸福感可言。

    她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孩子，就自私的毀了孩子的一輩子。

    舒妤摸了下余新的腦袋，“誰說的，jiejie就很喜歡你，打第一眼看就喜歡了，以后有問題就找方老師給jiejie打電話，jiejie一定會幫我們小余新解決的?！?/br>
    余新看著她，不大敢相信，好半天才重重點(diǎn)頭。

    眼看著里面久久沒有結(jié)束，舒妤起身，拍了拍屁股，“等會啊，jiejie先進(jìn)去一下?！?/br>
    舒妤推門進(jìn)去，徑直走到余新爸爸面前，在他怔愣的目光里，她面無表情道：“你好，余先生，我是你前妻的律師。”

    余新爸爸睜著眼睛，“是什么？”

    ……

    回學(xué)校的路上，想到余新爸爸被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樣子，方老師忍不住笑出聲，“舒小姐，你真是學(xué)律師的嗎？”

    “不是，也就在模擬法庭上，友情客串了下證人?！贝蟾庞新蓭熍笥?，所以神態(tài)舉止還能依葫蘆畫瓢。

    “噗，那您這演的跟真的似的，連我都信了?！狈嚼蠋熜Φ娜嗄?。

    “對付這種老賴，講道理沒用?！?/br>
    “是啊，好在答應(yīng)每個月給錢了，余新以后日子會好過點(diǎn)?！?/br>
    “嗯。”

    舒妤也不確定能唬住多久，不過下次要再想賴時，就正式讓律師來處理。

    *

    回程是在兩天后。

    這次拍的照片挑挑揀揀了九張發(fā)出去，其中就有茶泡的照片，一發(fā)出去果然就有不少的人來問這是什么，包括喻依。

    舒妤挑釁回復(fù)：【就喜歡你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br>
    喻依：【拉黑警告。】

    拉黑也沒用，她好一頓嘚瑟。

    在一堆人詢問茶泡時，一條回復(fù)清新脫俗，六個字：【什么時候回來？】

    狗男人竟然也看朋友圈？

    震驚之余才注意到自己上一條朋友圈里，他也有留言，回的是【在家？】，不過她一點(diǎn)也沒注意，所以根本沒回復(fù)。

    嘖，突然覺得有點(diǎn)可憐是怎么回事？

    舒妤現(xiàn)在這一條回了，不過跟打謎語一樣，并沒直接說自己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回：【再等等吧?！?/br>
    她像是突然拿了渣男劇本，對在家的深閨怨夫愛答不理。

    舒妤這邊打謎語沒有具體日期，還是傅西辭忙完后，注意到了卡上的飛機(jī)票消費(fèi)記錄，才知道她這會兒已經(jīng)到家了。

    傅西辭叫來助理，詢問舒妤回來之后有沒有問過他的行程。

    助理如實(shí)回答，“還沒有?！?/br>
    這話大概是助理在學(xué)習(xí)了情商課程后，高情商的回答。

    現(xiàn)在還沒有，但不代表后面沒有，畢竟老板都是要面子的。

    傅西辭冷淡回，“嗯，下去吧。”

    助理察言觀色一番，忍不住想繼續(xù)試驗一下課程效果，“按照平時太太肯定會過問的，只不過今天太太舟車勞頓，還沒顧得上，顧總，或許您可以先問一下太太，太太一定會很關(guān)心的?！?/br>
    傅西辭看他，冷眉冷眼的，看著就讓人生寒。

    “嗯。”

    這句嗯，像是赦免死罪一樣，助理松了口氣。

    傅西辭給舒妤打了過去，響了兩聲，就聽見官方女聲回復(fù)“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被掛斷了。

    傅西辭：“……”

    助理：“…………”他錯了，高情商小助理是不會主動作死的。

    傅西辭抬眼，落在小助理額頭冒汗的臉上，小助理心里咯噔一聲，急中生智，解釋道：“太太可能是生氣了，她回來，您都沒去接機(jī)?！?/br>
    “我未婚妻以前出差，我要是沒有主動提接機(jī)，她能跟我冷戰(zhàn)一個星期，我猜太太不接您電話，可能就是這原因。”

    這說法并沒問題，雖然傅西辭認(rèn)為自己是蒙冤的成分。

    傅西辭回別墅，如果不是客廳里放著兩只行李箱，的確看不出她回來的事實(shí)。

    他抬腿上樓，到臥室時，才看到床上已經(jīng)睡著的舒妤，一個人占據(jù)了大床的中心位置，將自己快卷成一個球了。

    燈光照到隆起的一小塊，像是做了柔和處理，格外的靜謐溫和。

    只是看著，就能感覺到心安。

    *

    舒妤回來到家時，差不多下午六點(diǎn)。

    她匆匆洗了個澡就將自己拋擲到床上，感受到闊別許久的軟床，疲倦跟睡意就更重了，分分鐘都能直接入睡。

    半夢半醒時有電話打來，她伸出手，眼睛還是閉著，連對方是誰也沒看直接就掛掉，然后將手機(jī)調(diào)整成靜音模式丟到一邊。

    中途醒來時，看到身邊憑空出現(xiàn)的傅西辭時，還下意識以為是夢，定睛多看幾眼，清醒了，才意識到是真人。

    “幾點(diǎn)了？”舒妤問。

    “快到十二點(diǎn)?！备滴鬓o看手機(jī)上的時間，回。

    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