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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家老爺兢兢業(yè)業(yè),兩袖清風(fēng),學(xué)生們送了些束脩,他都不敢收,你們?nèi)缃裆祥T不知是奉了哪處的命令,又是聽了誰的誣告?”華夫人一邊安撫幼女,一邊鎮(zhèn)定的朝寧仇質(zhì)問,端莊大方,絲毫不怯懦。 寧仇端起杯子,朝婦人看了一眼,挪開了眼,瞧著院子邊栽的松柏,心里想著旁的事,并不理她。穿堂風(fēng)吹來,掉落的發(fā)絲隨風(fēng)而動,如冰君子也不過如此了。 寧千戶不發(fā)話,旁人也不敢接茬,站在一側(cè)的百戶高倒是因這一句質(zhì)問高看了她一眼,尋常婦人遇到他們上門,別說是替夫君辯解了,便是不哭都難,偏這位華夫人穩(wěn)重端莊,頗有松柏氣節(jié)。 只是這份鎮(zhèn)定在瞧見了滿院的銀子后注定要蕩然無存的,陋室空堂,當(dāng)年笏滿床。 原來這間廢了大半生才買下的三進小宅,從不是陋室,來往之人也并非鴻儒,這小小的書房當(dāng)真是黃金屋,華夫人滿眼悲涼,怪道每次都不讓她進書房,原來是為了這些腌臜物。 直到全部錦衣歸隊,寧仇這才起身,讓人給這些女眷帶上了帷帽,命力士抬著贓銀,校尉押解華府上下,特意挑了條人煙稀少的小路回詔獄。 只可惜他們一行人聲勢浩大,便是有意避開民眾,也無果,市井之言沸沸揚揚的傳進了華夫人的耳里,讓她進一步清醒了過來,原先心中念著的好相公,從來就不是清正廉明,遭人排擠的老實人,他其實才是最骯臟的人! 一行錦衣衛(wèi)見寧千戶這般體貼,險些有些認(rèn)不出這位是南北鎮(zhèn)府司第一.煞.神。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與欒大人相識幾日,這就有了人情味,日后該不是還會笑吧? 這么想著,腦海浮現(xiàn)了寧千戶笑的模樣,抬箱子的力士心悸的手抖了一下,險些砸了自己,不不不,寧千戶斷然不會笑的,斷不會的。 在隊伍前頭的寧仇騎著馬,并不知道他們在后頭想些什么,只是時不時的望進巷子里,似乎是在找什么一樣,眉目中帶著些許煩躁,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硬生生把想和格外有人氣的上司閑聊的百戶又逼退了數(shù)步。 第19章 華峰一案雖還沒有判決,可崇文門前碎.首一事,早就將遮.羞.布揭開,鬧得滿城風(fēng)雨,茶樓、酒樓、瓦肆……到處都在討論這事,情緒激昂的學(xué)生要不是得知太子下令嚴(yán)查此案,此刻高呼的怕就不是‘太子英明’四字了。 而原先與華峰定下了兒女親事的國子監(jiān)祭酒下朝后就給家里去了信,劃清了界線,擺出了大義滅親之舉,雖有失氣節(jié),但也無可厚非。 這時候能與華峰擺脫關(guān)系便是幸運至極了,不能撇清關(guān)系的官員,有懷著不安,等待最后宣判的,有自覺前往詔獄,搏一個坦白從寬,從輕發(fā)落的,眾官百態(tài),寧仇是全見識到了。 往日滿嘴仁義道德的文官推卸起責(zé)任,真是讓人望塵莫及,與這些口若懸河的官員相比,華峰著實淡定的過頭了,都不用問話,自己都交代了,賬本、牽涉人員、何時起意、如何cao作,樁樁件件,詳細(xì)清晰。 唯有問到是否還有上家時,華峰一改常態(tài),似有猶豫,卻還是一口咬定自己是主謀。 寧仇當(dāng)然不信這套說辭,冷著臉便讓力士動.刑,一雙眸子里毫無波動,待到華峰只剩半口氣時,又讓人給他喂了南鎮(zhèn)府司研究出來的傷藥,隨后讓人把華夫人帶了過來。 夫妻相顧,華夫人氣惱華峰昧良心,可到底是多年夫妻,見他這樣傷痕累累怎么不心疼,抬袖輕拭眼角淚水,嚴(yán)聲道:“你不顧自己的清譽,犯下大錯,難不成還要咱們唯一的兒子背著罪名嗎?” 華峰雙眼泛著紅腫,只能張開細(xì)細(xì)的一條線,看著老妻被自己連累,心內(nèi)愧疚,可正是為了孩子,他才說不得。 禮部本就是輕于鴻毛的部門,一部尚書帶著污名,倒了便倒了,牽連翰林院便牽連了,反正都是些書生,無根無基的,空有個清貴的名頭罷了。 閣老不同,太子尚未登基,要是在這之前便動了閣老,三角缺一,再上去的人還不知會是哪邊的人。再者,雖說這萬道然剛?cè)腴w不久,可這身后還不知有多少個像自己一樣的人,要是逼的他狗急跳墻……總之,太子是動不得他的。 “事情是我主謀,并無他人。”認(rèn)下這事,萬道然才會照拂一二,如若不然,自己又有什么證據(jù)呢? 寧仇見華夫人動搖不得,揚手讓人重新帶下去了,“你這般忠心,不知你家主子能不能如你所愿,照拂你的子孫?!?/br> 華峰嗤嗤的笑著低頭,根本不管寧仇在說什么,喃喃道:“若是早日料理了欒子鈺,也不知你我今日是否能安坐于此?!?/br> 他本以為只是查詢此科,才在朝上推波助瀾,沒想到他們一開始就瞄準(zhǔn)了自己,如此看來,他們的仁宣帝也不是個任人揉搓的,這番自己落網(wǎng),太子干凈的處理了自己,便能在士子中博得好感,于世人心里坐穩(wěn)了帝位。 “何意?”寧仇語氣不佳,墜馬一事趁著欒郎昨日與自己呆在詔獄辦公,已暗查過,派去追查的總旗回報,負(fù)責(zé)喂馬的仆役暴斃于家中,現(xiàn)場宛如被賊人行竊,雜亂無章,因此斷了線索。 不過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除了華峰一派,別無他人,現(xiàn)下抓住了華峰,還得防著剩下的人狗急跳墻,暗害了欒郎。好在欒郎現(xiàn)下在宮里,自己又派了家里的護院在宮外候著,斷然不會出現(xiàn)昨日的驚心動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