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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寧仇連多瞧他一眼都沒興趣,擺擺手就讓錦衣衛(wèi)把他帶走了。 這變動就跟錦衣衛(wèi)突然闖進來抓人一樣猝不及防,裴師爺還沒來得及叫囂,業(yè)務熟練的錦衣衛(wèi)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塊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污布,直接塞到他嘴里。 裴師爺被嗆得險些翻了白眼,偏偏鼻子忠誠的向大腦傳達氣味,硬生生把人拉了回來。 那是一股帶著汗,摻著餿,混著腳臭?各種七七八八的氣味攪合到了一處,實在有辱斯文,裴師爺在一陣暈乎中還能顧著自己的風骨,是何等的自律? 錦衣衛(wèi)熟練的搜查后,發(fā)現(xiàn)院子干凈極了,書信、標志、暗語……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寧仇完全不詫異這種結果,抬頭望著月亮,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之下,聲音都帶上了寒氣,“發(fā)公文,說抓到殺害前任欽差劉大人的兇手了。” “是!”錦衣衛(wèi)抱拳領命,一句廢話都沒有。 寧仇利用錦衣衛(wèi)駐扎在各地的便利,在浙江建立起了一張消息封閉網(wǎng),外頭的消息進不來,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 可憐秦亥還沒走幾天,就因為裴師爺,而不得不回到錢塘縣,以期撇開關系。 在趕回來的路上時,秦亥天真的以為趙弓也想要錢,只要自己給了足夠的錢,事情就能被抹平。 結果在他回城的第一天就見證了寧仇身著飛魚服,一箭射穿了企圖逃跑的犯.人,隨行的錦衣衛(wèi)魚貫而入,從與他關系匪淺的漕運商戶家里搜查出了大量糧食。 秦亥頂著民眾憤恨的眼神,硬著頭皮站在了剛挽弓.殺.人的寧仇身邊,看著這些糧食被稱重,被井然有序的發(fā)往各處糧倉儲存,仿佛見證了自己午時問斬的一幕。 “稟大人,數(shù)量對了?!币幻羯锨?,將噩耗廣而告之。 完了,秦亥腳下無力,往后連退了數(shù)步,臉上不見任何血.色,幕僚殺了欽差,又盜走了賑災糧,自己如何能清白? “秦大人?”寧仇毫無感情的聲音穿破耳膜,嚇醒了還在幻想的秦亥,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兇神惡煞的錦衣衛(wèi)們連個眼神都沒分給自己,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趙弓走近,用蠱惑心神的聲音說道:“大人,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別互相亂了陣腳才好?!?/br> 秦亥打了個冷顫,正想細問,趙弓又退開,不再說話。 他是滿心的疑問,督了一眼寧仇,偏不敢問這位煞.神,因此只能焦急的望著趙弓。 到了這時候,秦亥才明白欒子鈺的知情識趣有多重要,沒了欒子鈺在其中周旋,獨自面對油鹽不進的寧仇和只拿不做的趙弓,煩的頭發(fā)都要被薅沒了。 被他寄予厚望的蔡琪媛更是又一次被趙弓關押了起來,不過這次她的待遇好了很多,至少她除了離不開屋子,吃飯洗澡等生活需求都能得到滿足。 秦亥找不到人,誤會是蔡首輔想短尾求生,或者是早就挖了坑等自己跳,又恨又急,猶如無頭蒼蠅,四處亂撞。 以前一處喝酒作樂的大小官員更是不敢在此時湊上去,遇到秦亥下帖上門也只當沒看見,拼命躲。 大廈將傾,眾人唯恐避之不及,和秦亥站在同一艘船上的官員卻不敢在此時離他而去,更是盡全力挽救。 這其中也有個異數(shù),青源縣的許縣令不急著出謀劃策,反急著把消息傳出去。 一直盯著官老爺?shù)姆有嵊X敏銳的跟著他傳出消息的去向,一路北上,與裴師爺放出的鴿子去向南轅北轍。 直到看著送信的人在京城輾轉多處,才入了萬次輔隱宅中的一處后再沒出現(xiàn)。 兩名番子按照寧仇的指示,從京城退了出來,一路飛奔趕回浙江。 萬道然收到信連看都沒看,直接燒掉,灰白色的煙緩緩升起,跳動的燭光忽明忽暗。 蘭先生不太能看清他的神色,好在跟他久了,不需要細琢磨就能說出合萬道然心意話,“老爺這是為何?可是有何不妥?” 萬道然嗤笑,“先生不明?” “些許明白一點,還請老爺指點一二?!碧m先生知道這話的意思,便不裝傻充愣,“老爺身居高位,朝野內外更是遍布至交好友,若浙江有事,何愁不曉?!?/br> 萬道然被人說中了心中所想,只是低頭笑了笑,神情似乎眷戀著什么,“好一招請君入甕,真是像極了欒公的手段?!?/br> 蘭先生用笑壓下了恐懼,“不說他是不是欒公的血脈,老爺可別忘了這兩位從未見過?!?/br> 欒子鈺確實沒見過他外公,但血脈天性一事,自古就玄乎的很。 萬道然心思漂浮,不由琢磨自己與欒子鈺是否也有這樣的羈絆? 當年之事,一個小孩兒哪能記得住,沒準子鈺心里頭一直念著自己,只是礙于世俗,不好相認? 如果沒有欒子鈺的對比,萬道然也不會覺得柳氏的兒子如何頑劣不堪,有了樣樣出彩的大兒子,小兒子只能退居一射了。 坐在一旁的蘭先生將萬道然的神情全收在眼里,可他有什么辦法?小公子不爭氣,大的又太爭氣,換了誰都會更傾向大兒子吧? 陷入沉思的萬道然絕對不會想到,與自己相處多年的蘭先生,會在子嗣的事情上擺了他一道,并且還想一直擺下去。 大概父子之間真的有那些玄乎的感應,萬道然一邊惆悵自己該不該認回欒子鈺,一邊任由浙江的事情自由發(fā)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