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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不透喬郁的眼睛,這雙眼睛常常有霧包裹著似的,含著似有似無的綿軟情意,現(xiàn)在他只能看見喬郁的淚水,卻看不出其中的情緒。 喬郁的聲音萬分懊悔,恨不得自絕于世。 皇帝也很滿意。 他滿意的是喬郁。 愈是滿意,愈是遺憾。 若單從長相來看,喬郁不怎么像他,也不怎么像太子妃……或許有那么點像太子妃,當年喬夫人托元璁景告訴他,請陛下一定去看看喬郁,不要做出令自己悔不當初之事。時值寧佑十年案后,百廢待興,一團亂麻,皇帝無從下手,他痛恨自己,痛恨謝居謹?shù)龋春迣幱狱h人,但因緣際會鬼使神差之下,他當真以帝王之尊,踏入了死牢。 喬郁年已十五,又險些跑了一次,便被單獨關著。 他身手上佳,刑部處決的文書還沒下來,刑官怕再生事端,便生生打斷了這少年的雙腿,入了靜室后,主刑人故技重施,將鐵刺釘入喬郁雙膝。 皇帝渾身上下都叫黑袍籠罩嚴實,他穿過層層監(jiān)牢,見到了數(shù)不清的熟人。 昨日他們還是意氣風發(fā)青年官員,為變革推行出謀劃策,夢想著一日大業(yè)始成,百姓安居樂業(yè),足以在青史篆上一筆名姓,今日就成了階下之囚,百般求救無門,必死無疑不說,還要牽連家人。 黑袍下,引路人看不清皇帝的表情。 皇帝走到最里面,一眼就看見了喬郁。 少年人雙腿斷了,軟綿綿地耷拉著,手腕被束縛在頭頂綁著,手腕已青紫,離這雙手被廢掉,也用不了多少時日。他被腳不沾地地掛在上面,身下的地面早就凝了一灘血。 喬郁的長發(fā)被冷汗和血黏在臉上,他緊緊閉著眼睛,大概疼昏過去了。 獄卒不知黑袍人的身份,卻明白是個貴人。 貴人點名要見喬郁,看見了喬小少爺被折磨成這副殘相卻無動于衷,看來不是顯貴友人來見他最后一面,更像是仇家來耀武揚威。 獄卒自以為看穿了貴人心思,媚笑著彎腰對皇帝道:“請貴人稍等片刻。”動作麻利地從腰間摸出了鑰匙,打開牢門,恭恭敬敬地請皇帝先進去。 喬郁大約是疼得太狠了,這些聲音沒將他叫醒。 獄卒眉頭立橫,粗糙大掌一把扇到了少年臉上。 他臉上本就鞭傷道道,此刻立時鼓起了鮮紅掌印。 響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牢房中,嚇跑了角落里啃食棉被的瘦若老鼠。 皇帝眼皮一抬,卻什么都沒說。 喬郁痛得悶哼一聲,艱難地抬起眼睛。 這雙眼睛里,有化不開的霧氣。 這無疑是一雙漂亮的眼睛,眼尾微挑,眼睛卻沒那樣狹長,眼珠黑而涼,睫毛卷翹,放在男人身上,實在太嫵媚,太艷麗了,幸而生得劍眉中和不少,使他看起來沒那么秀氣。 皇帝一滯。 他與少年人對視,少年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飾,似乎燃著火焰。 “連璧……”皇帝喃語道。 張昭,小字連璧,十六歲嫁于太子,夫妻恩愛,一時傳為佳話,羨煞旁人。 若非太子病逝,母儀天下的就該是當年自由出入宮闈的活潑少女。 這雙眼睛在他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令他不甘,令他徹夜難安,令他……悔不當初。 他與連璧的私情,三言兩語,實在說不清楚。 連璧有孕的事情,連他派過去伺候連璧的侍女都不得而知,更不知道連璧是如何在重重監(jiān)視之下秘密生產(chǎn),將孩子交給喬夫人撫養(yǎng)。 這女子雖因父親受皇帝寵信而備受后宮眾人喜愛,但自此之后十幾年,嫁給太子繁花似錦般,卻無人妒恨中傷,可見其心思手段了得。 算起時日,連璧的孩子,既有可能是他,當然也有可能是故太子的。 然而他與故太子乃是一母所生,眉眼八分相似,周身只氣質(zhì)不同,至親之人尚無法分辨兩人,遑論是他們二人的兒子。 連璧,無疑聰明。 皇帝站在陰冷的監(jiān)牢中,電光火石之間猛地有了一個猜想。 太子剛?cè)?,太子妃新寡,太子妃若在宮中,人多眼雜,流言可畏,兩人當然沒什么見面的機會,只是太子妃處境特殊,暫居寺廟為國祈福,皇帝若想見她,便什么容易。 故人相見,卻今時不同往日,如何叫人不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幾杯陳釀,一腔舊情,足以意亂情迷。 皇帝望著那孩子黑沉沉的眼睛,手指微微顫抖,心中卻冰冷一片。 “貴人?”獄卒小心翼翼地道。 刑部尚書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門口,獄卒嚇得跪倒在地。 皇帝淡淡道:“喬詣迷惑圣上,禍國殃民,本該罪無可恕,朕念其幼子年少無知,便關押靜室,無詔不得出入,任何人不得探視。” 刑部尚書道:“是?!?/br> 皇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都若篩糠的獄卒,道:“殺了吧。” “是。”刑部尚書恭敬道:“恭送陛下。” 皇帝衣袍曳地,發(fā)出刷拉刷拉的聲響。 身后,是一無所知的獄卒在拼命磕頭求饒。 清瘦冷厲的青年人目光落在喬郁身上,道:“喬少爺,必有后福?!?/br> 喬郁嘴里含著血,連說話都說不清楚,卻還是扯開一個狼狽無比的笑,道:“承大人吉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