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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竊璧在線閱讀 - 第187頁

第187頁

    因著雨,元簪筆的碎發(fā)不少黏在了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

    然而他神情冷冷,唇色與面色一般淺淡,像是一尊年輕俊美的神像。

    這樣的神情,在五年前的少年將軍臉上,他亦見過。

    夏公公仍笑道:“元大人,陛下叫您去書房呢。”

    元簪筆轉(zhuǎn)身回去。

    夏公公跟在他身后撐著傘快走,遮不住元簪筆又不把自己淋濕了,叫苦不迭:“元大人,元大人您慢點(diǎn)!

    元簪筆放緩了些,伸手接過夏公公的傘,道:“請(qǐng)夏公公在前。”

    元簪筆這是不知道皇帝的書房在哪。

    夏公公望著元簪筆冷若冰霜的神情,將老奴不敢,這不合規(guī)矩咽了下去,一言不發(fā)地在元簪筆身前走。

    雨漸大,元簪筆踏入書房,官袍下擺氤出一片深色。

    書房中點(diǎn)了暖爐,爐四角乃是含著珠子的龍頭,金珠中空,香料置于其中,以消炭氣。

    夏公公將傘放在書房一角立著,躬身退出去。

    書房中只皇帝與元簪筆。

    元簪筆官服下擺猶在滴水,落在未鋪絨毯的地面上,匯成了一小灘。

    他跪下,叩首道:“參見陛下?!?/br>
    被鏨得光滑的石板冰冷,寒意針一般地順著他的雙腿傳過來。

    皇帝卻沒有叫元簪筆起來。

    皇帝不說話,元簪筆亦不動(dòng),便這樣跪著。

    他的衣裳本就濕透,跪在地上更如雪上加霜一般。被官服包裹起來的腰身繃得極緊,顫抖被竭力壓制,他目光盯著地面,眼中情緒晦暗難明。

    皇帝道:“朕記得,喬郁派人殺過你?!?/br>
    這話同今日之事有什么關(guān)系?

    元簪筆道:“臣不知。”

    皇帝饒有興味道:“現(xiàn)在朕告訴你了,元卿是欲說完未盡之言,還是回去?”

    元簪筆只覺身上愈來愈冷,他回答說:“為人貴在有始有終,臣還是想說說完?!?/br>
    皇帝笑意更濃,和方才那無能為力又極力克制憤怒的帝王半點(diǎn)不同,“朕準(zhǔn)你說?!?/br>
    “太子固然因陳秋臺(tái)一事對(duì)喬相懷有私恨,但殺了喬相亦于事無補(bǔ),君不聞景帝縱誅殺晁錯(cuò),吳王難道就息鼓偃旗了嗎? ”元簪筆的聲音微顫,卻并非恐懼,而是冷,“殿下有千萬種方式向陛下上書彈劾喬相,緣何鋌而走險(xiǎn),為了一個(gè)喬郁選了這樣九死一生的法子?請(qǐng)陛下深思,太子之意絕不是只為喬相,更是陛下之權(quán)。”

    皇帝淡淡道:“放肆?!?/br>
    “臣,一片忠心。”元簪筆啞聲道。

    “所謂疏不間親,”皇帝道:“元大人聰明謹(jǐn)慎,怎會(huì)向朕說這樣的話?還是說為了喬郁,元卿竟有了這樣的膽色?!?/br>
    “臣并無私心?!痹⒐P回答。

    皇帝輕輕地嗤笑一聲,他道:“朕原以為你同喬郁,乃是喬郁一人糾纏,沒想到竟是兩情相悅嗎?”

    “臣……”

    皇帝打斷了他,道:“縱然如你所說,太子覬覦的是朕的位子,那顧淵渟呢?元卿用什么能打動(dòng)顧淵渟,朕很好奇。”

    元簪筆道:“臣沒有把握,只能盡力一試?!?/br>
    他說的平靜,皇帝聽完之后目光落在桌面的硯臺(tái)上,想著這東西砸人能不能將人砸清醒。

    皇帝怒極反笑,“盡力一試?”

    元簪筆道:“總比束手就擒好些?!?/br>
    皇帝道:“朕以為,你既然敢說,就是有了萬全的把握,現(xiàn)在,你站在朕面前,和朕說,你只能盡力一試,元簪筆,朕在想,是該訓(xùn)斥你的異想天開呢,還是叫人將你拖下去,陪喬郁?!?/br>
    元簪筆只將頭叩得更低。

    此人給不了他任何保證,對(duì)他也并不那么忠心耿耿。

    倘若顧淵渟兵馬真入中州,確實(shí)可能造成威脅,然而……顧淵渟也在中州,或許,斛州之事,能就此徹底解決。

    事已至此,何妨一試?

    皇帝道:“起來吧,元卿?!?/br>
    元簪筆撐著站起來。

    皇帝道:“你所言簡(jiǎn)直與天方夜譚無異,”他觀察著元簪筆的表情,但令他失望的是,元簪筆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但事情已經(jīng)到了無可回轉(zhuǎn)的地步,朕許你一試。你記住,太子對(duì)喬郁之恨銘心刻骨,你稍晚一刻,回來見到的只能是喬郁的尸身……或許,連尸身都不會(huì)有?!?/br>
    第78章

    喬郁所在的房間收拾得極干凈,雖說是名義上的牢房,但陳設(shè)仍如一般人家的臥房般,只外面有重重守衛(wèi)。門口守著的兩個(gè)是從禁軍中挑出來的身手最好的兩個(gè),一個(gè)人高馬大器宇軒昂,另一個(gè)看上去年紀(jì)尚小,有些撐不起這身衣服,看起來就如同偷穿長(zhǎng)輩衣衫的孩子那般滑稽。

    房中,喬郁就仿佛尚在自己家中那般隨意地?cái)堢R自照。

    一朝從重臣權(quán)臣淪落成階下囚,喬郁心中所想倒并不如外人猜測(cè)的那般復(fù)雜,起起落落他經(jīng)歷得太多,如今竟沒什么心情與氣力去哀嘆帝王之心難測(cè)了。

    寒潭被他警告過不要輕舉妄動(dòng),非是喬郁害怕身邊護(hù)衛(wèi)平白送死,而是擔(dān)憂阿璧無人照料。

    小祖宗嘴刁事多,他一朝落難,下人定然不盡心,還是要找個(gè)知根知底的人照看阿璧才好。

    因知道自己近日都不會(huì)有上朝的機(jī)會(huì)了,喬郁早將發(fā)冠拆下,長(zhǎng)發(fā)有小半飛瀑似地垂落在胸前,他便伸手,將長(zhǎng)發(fā)繞在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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