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揚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跑過去，跑到她面前，小心地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立刻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br>
    池揚盡量讓自己笑得柔和一點，“您再仔細想想，您真的不認識我嗎？”

    奶奶認真地瞇起眼打量他，看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悠悠地說：“噢，我好像認識你——你是，素芬她兒子，是不是？”她像個猜出問題答案的小孩，一臉希冀地看著池揚，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池揚心里一酸，好像干吞了一個木塞下去一樣難受，“對，我就是……她兒子。”他勉強笑著說。

    他又指著江絢，“那他呢？你認識他嗎？”

    奶奶眼珠一轉，自信地說：“我認識！素芬的小兒子嘛！”

    江絢微微一笑，“對，奶奶?！?/br>
    奶奶開心地一手拉住他們一個，“你們怎么來看我啦？素芬呢？”

    池揚并不知道她口中的素芬是誰，大概是她少年的好友，于是他只能胡編：“她忙，所以讓我們來看你?！?/br>
    奶奶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你們專門來我呀，那我可得給你們拿些吃的?！?/br>
    她拉著他們往她的住處走，走著走著，她又突然站住。

    池揚輕聲問：“怎么了？”

    奶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他們把我關起來了！我是偷偷才跑出來的，現(xiàn)在又回去，很冒險咧?！?/br>
    “沒事，”池揚鼓勵她，“我們會把那些壞人都趕走?！?/br>
    奶奶躑躅了一下，還是說：“好！”然后又繼續(xù)往前拉著他們走。

    神奇的是，奶奶雖然忘記了很多，但竟然沒有忘記她住在哪一樓。她十分順利地帶他們到了三樓，然后遇見了剛才那群護士。她頓時害怕地躲到池揚和江絢后面。

    池揚本來想找他們算賬，但奶奶又害怕他們，所以只能皺著眉讓他們快走。

    等他們都走了，奶奶才從他們身后出來拍拍胸口道：“好危險。”

    一間屋子里住了兩個老人，奶奶住在靠墻的那一邊。池揚被她帶進房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被子，還算保暖。

    “奶奶，您干什么？”江絢喊了一聲。

    池揚轉頭一看，奶奶不知從哪兒拿了一把椅子，正要踩上去，去夠最頂層的柜子。

    池揚趕緊走過去，“奶奶，太危險了，你快下來！”

    “我給你們拿吃的！”奶奶很倔強。

    池揚無奈地哄她，“奶奶，沒關系，我們都吃過飯了?！?/br>
    “那怎么行！你們這么遠來?！蹦棠桃欢ㄒツ谩３負P和江絢只能一人扶著椅子，一人扶著奶奶。

    她動作也不像以前利索，很慢很慢，花了很長時間才把一袋吃的拿下來，遞給池揚，“你們吃！”

    那是一袋散裝的餅干，不知道在柜子里燜了多久，上面早生了許多霉點，池揚只看了一眼，眼淚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奶奶對此一無所覺，她還轉頭對江絢說：“我過年的時候?qū)ｉT出去買的呢！誰知你們現(xiàn)在才過來?！?/br>
    大概是年前她以為池揚之后馬上就會過來，所以才買起來準備好的。

    那時，他們都以為他們能有再見的機會。

    池揚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情緒平靜下來，“奶奶，以后不可以再爬這么高了?！?/br>
    奶奶頓時撅起嘴，“那我要拿東西嘛?！?/br>
    池揚踩著凳子上去，看了一眼那柜子里放的東西，都是些用不上的，他下來對奶奶說：“反正就是不可以再踩凳子上去?！?/br>
    奶奶不情愿地說：“好吧?！?/br>
    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開始和拉著江絢，問他素芬家里的事。

    有一個醫(yī)生打扮的人走進來，對池揚說：“你是鄭國珍家屬是嗎？”

    “對，我是她孫子?！?/br>
    醫(yī)生笑笑，“來，我們出來說?！?/br>
    池揚跟著他走到門外，醫(yī)生說：“老人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不過你不要著急，這都是正常的情況。”

    “她為什么會突然這樣？”池揚問。

    醫(yī)生嘆了一口氣，“還是跟疫情封閉有關系，我記得鄭國珍老人的兒女很多，原本在疫情封閉之前，雖然他們來得也不勤，但因為輪著來，所以老人能有個說話交流的機會，但是疫情封閉隔離后，就……”他頓了頓，“老人的語言和認知功能退化都是很快的?！?/br>
    池揚用力抿了一下唇：“我明白了?！?/br>
    醫(yī)生繼續(xù)說：“不過你也放心，她在我們這里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F(xiàn)在也解封了，你多來看看她就好了。其實對她來說，未必是壞事，老人現(xiàn)在情緒好了很多?！?/br>
    池揚轉頭看到里面正笑呵呵的奶奶，“嗯?！?/br>
    池揚也希望能多陪奶奶一會兒，但時間并不允許。

    走的時候，奶奶堅持要把他們送到樓下。

    “奶奶，你要保重身體，不要亂跑，不要爬那么高，”池揚有些哽咽，“我們很快就會再來看您，好不好？”

    奶奶抱怨道：“你好啰嗦?！?/br>
    “您先答應我。”

    奶奶看見站著池揚身后的江絢，江絢對她點點頭，于是她也點點頭，笑道：“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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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天天過去，離高考的時間也越來越近。四月，江絢?？汲龀煽兡且惶?，池揚比他還緊張，差點一晚上都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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