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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修抬起頭,接著身形一動消失在屋內(nèi),回來時手中多了幾本紙張泛黃的藍皮冊子。 大少爺面色一凜,腰上一個發(fā)力從毯子上坐起來:“拿來我看看?!?/br> 藍皮冊子有些年頭,他翻了幾頁,都是離府未歸那幾人的來歷資料。冊中夾了幾張上好的宣紙,墨漬很新,應(yīng)當(dāng)是尸檢信息。 尸身上搜撿出的貼身物品很明確的表明死者就是翠兒,死亡時間大約在五日前。 已經(jīng)給自己下了心理暗示的白傾看到白紙黑字的時候,依舊有些呼吸困難。 不止是翠兒的死,而是標(biāo)注那幾個仆人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運送夜香車出府。 五日前。 夜香車。 白傾合上眼,他記得那三個穿著布衫的漢子,也記得那半人高的黑木鏤花夜香車。 尸身脖子和四肢都有嚴(yán)重勒痕,最終死因為窒息,尸斑腐爛嚴(yán)重,褻褲上有大片淡紅色印跡,可推斷出死者生前受到過猥褻。 這大概是,先殺后jian。 暴雨傾盆而下,狠狠砸在屋頂上,宛若冰雹。 第十九章 拖延癥害死人 “少爺還是喚奴婢翠兒吧...” “不行,少爺,夫人說了,您不能吃葷的?!?/br> “少爺快來嘗嘗,看這道菜如何!” - 這大概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讓他感受到真實情感的姑娘。 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還被人關(guān)心。 這種關(guān)心與修為無關(guān),不是他用小半條命換來與楚修的好感度,也不是與其他下人一樣,像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關(guān)心。 小丫鬟臉紅的樣子,被他攛掇著去膳房換菜的樣子,笑起來有點可愛的樣子,像走馬燈在他腦海不停閃過。 最后變成了那張浮腫得可怕,滿臉血沫唇舌外翻的臉。 她或許在快被人勒死的時候,漲紅著臉拼命扣住繩索想要逃離,或許曾滿臉淚痕的求饒。 或許...... “少爺...救我......” 他驟然睜大雙眼。 她或許,向自己求救過。 在夜香車內(nèi)。 車輪的轆轆聲,木板在地上拖出的白痕,那刺耳的聲音中夾雜著一股極其微弱的,用指甲抓撓木箱的聲音。 - 少女被人綁住手腳,丟棄在臭味熏天的夜香車內(nèi),她的嘴被人用一團骯臟的麻布堵住,那團布料幾欲要被人頂進她的喉嚨。 奄奄一息之際,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什么?” 昏沉的眼睛驟然睜開,像萬丈深淵中的光,大雪紛飛中找到棲身之地的雁。 她費勁全力往黑箱邊緣爬去,用手臂把臟布拉拽出來,粗糙的布料劃過嬌嫩咽喉,她忍住那令人作嘔的欲望,啞聲喊著:“少爺...” “少爺,救我...” 拼盡全力的吶喊,大抵只比蚊子聲音稍重了些。 “回少爺,這是夜香車?!?/br> 可笑的是,聲音還重疊了。 她不放棄,拼命用指甲刮著木箱邊緣,又挪動著把衣角往外塞,想引起外面那人的注意。 這個動作并不簡單,木箱的縫隙很小,她雙腿小心往傾斜的木箱下方移動,極力控制著顫抖的腳踝,那衣擺才順利溜出了個角。 她將耳朵緊緊貼在木箱上。 隔著木板傳來少爺冷然的聲音:“去吧?!?/br> 少女有些崩潰,她啞著聲音一遍又一遍呼喚著,用肩膀撞擊木箱,指尖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卻被震天響的車輪聲蓋了過去。 聲音越來越遠。 她聽見有人叫少爺白傾。 很輕,卻打開了她的淚腺,guntang的淚水劃過臉龐,一顆接著一顆,她幾乎能嘗到咸濕的味道。 車內(nèi)沖天惡臭仿佛再也聞不到,匆匆忙忙被人塞回來的白色衣角落在少女眼中,是極盡的諷刺。 她知道,迎接她的會是什么。 - 白傾抬手覆在額頭上,呼吸粗重。 他嗓子疼得厲害。 心臟被纏繞的窒息感已經(jīng)消失了,包裹住他的,是另一種情感。 悔恨。 手中藍皮舊冊被他捏成一團皺巴巴的紙張,他揚手將那坨廢紙扔了出去,雨水與墨漬溶解成一灘黑灰色的污跡。 泛黃的紙張很快被暴雨打爛,像豆?jié){機里過濾出的黃豆渣,粗礫軟爛。 呆呆看了不知多久,被少年焦急的聲音喚醒。 “你別哭,白傾...” 大少爺怎么可能哭。 但他此刻也笑不出,于是揉了一下少年的腦袋:“你是不是傻,我怎么會哭?!?/br> 聲音沙啞,鼻音有些重。 楚修沉默了,他伸手拉過白傾,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肩頭,少年的聲音還沒完全褪去稚嫩。 “以后我陪著你?!?/br> 大少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沒說話,順手拍了拍楚修的背,觸感結(jié)實,比普通少年的骨架要成熟些。 這一拍,充滿了敷衍和拒絕。 隨著他的動作,少年眼中一點點結(jié)上冰霜,在松開白傾的時候迅速恢復(fù)如常。 楚修拇指在他臉上劃了一下,粗糙指腹掠過他的肌膚,柔軟冰涼。 有點潮。 白傾瞳孔再次地震。 他沉下臉,抹干臉上濕潤的不明液體:“我本來可以救她?!?/br> --